九悠注意到朱雀说话时并不专心，而且她的目光在冥后身上没有移开，就问她，“她有什么不对劲吗？”

“什么‘她’？”朱雀意识回笼，没好气地对九悠说，“那可是你亲娘。”

九悠对这个毫无感情的娘没有任何亲近的感觉，无法对朱雀的话表态。

朱雀摇摇头：“你知不知道，真正让我确定你可以做我的继承者，是因为你说‘风情月债，无人可司’。当时我还以为，你会和我的想法一样。那就是情爱是牵绊，是无用功，是可有可无的。但是矛盾之处却在于，我能理解你和你师兄沉渊之间的感情。却又不明白，你明白，你明明情感充沛，却为何不像凡人一般，渴望父母的关爱。”

九悠道：“我是你选中的继承者，你都想不通，我如何想得通？只能说我跟你一样，其实只认对自己好的人，不会被其他世俗上的原因而束缚。”

朱雀认真道：“你说得对。风情月债，风是不请自来和抓不住的，情是虚无缥缈和说不清楚的，月亮高悬天上遥不可及，债就更不用说了，谁欠谁什么，谁该还什么，一旦和风情月扯上关系，根本说不清。”

“可笑的是，像我一样看起来无所不能的神，面对世间的男女情爱，根本无能为力。我这么多年以来在南方大陆见过的痴男怨女，怕是比你吃过的米粒还要多，但是我根本没办法帮助他们实现心愿，我也会因此烦躁。”

朱雀盯着九悠，表情还是不服气，和她所做的，九悠觉得残酷的行为相反，她看起来完全就是不服输的小女孩心性。

九悠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如果朱雀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人，九悠大可以光明正大地仇恨她，报复她。尽管朱雀身为神君，修为深厚，不是九悠短时间内可以打败的，但是九悠起码可以想办法救人，想办法和可信赖的人联手，起码不让朱雀讨到便宜。

可是朱雀不是。

她天真又世故，见多识广却依旧保持少年心性，甚至九悠能感同身受到的一点是：按照朱雀所说，站在朱雀的角度，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深刻感受中，形成了自己的观点，并且坚持己见，按照自己的想法和经验做事。

——这一切本无可厚非。

如果今日九悠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肯定会欣赏和称赞朱雀。

可她不是啊！

她身在其中并且深受其害。

她只能一边揣摩朱雀的心思，一边想办法应对。既要一点一点地让朱雀意识到问题所在，还不能直接和朱雀撕破脸。

她的师父和师兄们，还有其他受到牵连的人，朱雀不开口，她不知道要找多久，才能找到。

九悠闭眼摸了摸额头：“你刚说悯年怎么了？他现在在冥海待得好好的，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破坏他和白龙的关系吧？”

朱雀忽然笑了一声，与此同时，她的双眼好像透过海水看到了什么一般，忽然变得玩味起来。

九悠想要像她一样，却在看见海水以后，只看到了一节倒影。

这是一张和现实中的自己有九分相似的脸。但九悠的亲生母亲，其实和她并不相像。

再想到和她的长相别无二致的三禹公子，和并不和女儿相像的青龙神君，九悠深感血缘关系的伟大，也暗叹三禹公子有事先离开是对的。

她自以为自己是个旁观者，尚且无法接受自己的父母，更何况是被父亲嫌弃，被母亲利用的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