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一叹:“你别说,我也不知瑚儿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夫妻两个互相看了一会儿,都开始发愁。最后贾敏往被子里一缩,闷声道:“我觉得还是得趁早问问瑚儿。这事说得越早越好。别等到瑚儿成婚生子,自己孩子还没稀罕够呢,忽然听咱们一说要过继个孩子,我怕他和咱们翻脸。”
林如海也叹道:“很是,我明日就去探探瑚儿的口风。”
贾敏又翻回林海怀里,看着他俊秀非凡的面庞,心中又是怕他只是表面看开了,实则心里过不去,又是烦恼不知贾瑚明日如何反应。心烦意乱许久,终究还是在林海怀中睡熟了。
第二日乃是休沐日,林如海不必坐衙,恰巧也无同僚交际诸事,吃过早饭,便和贾瑚东面院子去指导他功课。
济南府衙之建筑格局与别处衙署相差不大。前面大门、仪门、大堂、二堂三四进院子,都是知府同知及衙门各人员办公之所。
二堂之后三堂并旁边东西跨院,后面花园便是知府内眷住所。贾敏自然住三堂正房内,西边跨院住着林如海的几个姬妾,东边一整所院子都是贾瑚居所。
讲过一回书,点评过一回文章,重给贾瑚出了题目,已经是天将正午,要到午饭的时辰。
林如海酝酿一上午如何开口,还未讲话,贾瑚记了题目放下笔,先问道:“姑父有事问我?”
贾瑚惯能猜中人的心思,林如海已见怪不怪。
他稍微停顿,便笑道:“是有一桩事,我和你姑母都想先问问你的意思。”
贾瑚道:“既然是机密之事,还是叫旁人都先出去的好。”
林如海便挥手命人都出去,掩上贾瑚书房门。
贾瑚正正身子,等林如海开口。
林如海又犹豫再三,才道:“瑚儿,你养在我和你姑母这里几年,我和你姑母都把你当亲子看待,我便直说了。”
贾瑚道:“姑父请讲。”
林如海看他一眼,叹道:“瑚儿,你也知道,我和你姑母成婚十余年,膝下尚无子嗣。别说有孩子出生,就是连个好消息也未曾有过。”
“如今我三十有二,你姑母也业已三十,我二人都觉当是此生命中无子,已起了过继之心。”
林如海有些为难怎么往下说,贾瑚见势问道:“姑父是想过继往后我的孩子为孙,传承林家香火?”
见他已都看出来了,林如海也不再犹豫,叹道:“瑚儿,你天性聪明,我和你姑母也是存着私心,不仅只是想传承香火,还想给林家过继一个最优秀的孩子。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了。”
贾瑚问道:“我是姑母亲侄不假,和姑父却并无亲缘,说来是贾家子嗣。姑父不怕过继我的孩子后血脉混淆?据我所知,林家虽子嗣单薄,人丁稀少,旁支却还有几支,当有合适的孩子。”
林如海笑道:“林家是有旁支,可那些人都早出了五服,说也不是一家人了。我和你姑母都不是那等酸腐的人,没必要舍你去就几无往来的同族中人,只为了什么‘血脉正统’。你也不必担心过继后那些人闲言碎语,我是林家族长,我的家事,他们插手不着。”
贾瑚点点头,又问:“姑父今年才三十有二,姑母也才三十,说来一生未过一半,怎就肯定今生再无子嗣?”
林如海面色微变,贾瑚只做没见,继续道:“不是我小人之心——我也知若今日姑父姑母和我说定,不管来日您二位是否会有子嗣,都不会更改今日之言,但现在说这些,终究还是太早。”
“姑父才说您二位不是圣人,贾瑚自认也不是圣人。瑚在姑父家中几年,林家家产几何也略能猜到一二,瑚也不是不动心。还有姑父官场人脉,瑚若能尽得,得是多大助益?”
林如海目光深沉:“那你……”
贾瑚起身道:“姑父,请恕您今日所言,瑚暂不能答允。个中理由,还请姑父听瑚一言。”
林如海看他一会,笑了,道:“你说,坐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