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白雪皑皑,屋中温暖,黄澄澄的金桔、红彤彤的枸杞挂在盆栽枝头,青花瓷大盘中堆放着芳香四溢的佛手果。
朱太后难得的盛装打扮了一番,寒冬腊月,带上绢花点缀,涂脂抹粉,穿上厚实的狐裘,开开心心的在孙媳妇和孙女的陪伴下等小儿子回来。换好衣服出来一瞧,人去屋空。有点发愣:“官家和中宫呢?他们不是在这儿陪着哀家一起等么?”
宫人回禀道:“方才侍卫禀报,说码头附近全是些想要一睹晋王、晋王妃、淮阳郡主风采的人,挤得都快掉进冰河里了,官家和娘娘一起去瞧热闹。官家说准能赶在晋王之前回来。”
朱太后一阵无语,抚了抚头上五颗钻石原石组成的梅花小花簪:“好吧。”
年纪渐长的二公主嬉笑道:“人家围观十三叔的风采,叔叔和婶婶倒有闲情雅趣,去围观那些围观人的人。要是太子有心,可以去瞧叔叔婶婶。”
太子去迎接叔叔了,太子妃吕妙善怀有身孕,就留在这里吃点心,刚吃了两盘,擦着手指上的油:“二娘这么爱说套话,一会喝酒一定要用整套杯子。”
整套从小到大的杯子,六个或十个,行酒令专用,从小到大套在一起,杯口平平整整,官窑烧造或是宫中雕刻的套杯,是小树苗到大树、小猫咪到大胖猫的关联图样。
…
林玄礼和王繁英催马往汴河的渡口赶,天上飘在细碎的雪花,一路所见的百姓虽然少有胖子,但衣服都很厚实,脸上也还算红润,平民百姓家的小孩也有新衣服,没有寒冬腊月时依旧衣衫褴褛的可怜人。城里城外看见的冻死的尸体仅有四个,这算是相当正常。
渡口附近真是人头攒动,京城中的闲人都来瞧,冬季不工作,就剩下看热闹,有不少举子、秀才想要一睹女神风采,被冻的吸溜。当今文坛没有能与李清照相提并论的领袖人物,王妃每个月都举办宴会,宴请一些她看得上的女才子、男才子,她往江南一游七个多月,京城文坛有点冷落。当然在这里围观的人没有几个能成为晋王妃的座上客。
王繁英笑的拍手,棉手套拍起来噗噗作响:“一群呆头鸭。”冻的满脸傻乎乎。居然真有人就为了看一眼时常在京城中出门游玩的晋王、王妃和郡主,在这冰天雪地里,跑到码头恭候。拍在最前面那些人看起来已经等了两个时辰。笑死了。
林玄礼笑的停不下来:“人可真不少,足有…千人。他们也真够无聊的。咱俩也挺无聊。”
王繁英戳他:“说这个干什么呀,好玩就行了。好玩不?”
“好玩。这要是有人挤着挤着打起来就更好玩了。”
官船上插着大宋晋王的旗帜,前头三艘大船缓缓驶来,停靠在码头上,冻傻的人群骚动起来,努力在寒风中瞪大眼睛往船上瞧。船上和岸边搭了宽阔的踏板,如小桥,三位贵人裹着斗篷,前呼后拥的下船来,宫中府中的车就在旁边恭候。
太子从车辇中下来,迎接叔叔婶婶和小妹妹。
后面的船上,晋王府长史和郡主带出门的老师们凭栏远眺。
林玄礼指着归梁红玉所属的一位老进士乐不可支:“这位老先生怕是被红玉折磨的不轻,他走的时候还挺精神呢。那孩子生来好学,只是奇奇怪怪的问题太多了。要不是怕人议论,我都想让她女扮男装去武监学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王繁英赞许道:“她如果愿意,并无不妥。等到二十岁往后,打定主意,可以随我修行。”
修到斩赤龙会不能生育,容易衰老和出现皮肤问题——王繁英没出问题全靠内功和丹药顶着——但是方便,可以全世界旅游那么方便。
女人不便上船,船上连饮用水都不能保证纯净,遇到生理期就完蛋了,没法换洗月/经/带,肯定会染病。
随行的内侍、官员和侍卫一阵无语。
史官心说:人家姑娘未必乐意这么活啊。
“你认真的?”
王繁英摆摆手:“她不会愿意的。这孩子喜欢热闹,喜欢家庭。”
官家拨转马头回宫,路上故意绕路去皇城司门口瞧了一眼,有不少御史弹劾皇城司。在这里堵着门口给西门虎和高俅送礼的队列,把侧门的小巷子挤得满满登登,和码头上围观的人群相差不多。
林玄礼冷飕飕的看了一会,看京城中的富户带着数担年礼来拜谒,态度比见了开封府尹还谦恭。几个门子的态度傲慢,这还不算什么,竟然有官员也来拜访他们,竟然没被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