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会谈的时候不需要皇帝亲自出场,丞相和官员先去会谈。
主要也是辽国和金国讨价还价,唇枪舌剑,拼命占据道德制高点,试图指责对方缺德冒泡头顶流脓脚底长疮。
大宋没带丞相出门,派了参知政事、太子太傅、龙图阁大学士、燕云路参军……等头衔的两个宋朝官员前往会谈,不发表什么言论,只是劝大家以和为贵。
斡鲁补被一棍子打在后脑勺上,第二天依旧头晕目眩,四肢无力。
林玄礼战到脱力,太紧张了,手指微微有点痉挛,次日就懒洋洋的躺在床上,被内侍们按摩揉捏,愉快的听童贯的彩虹屁,赏析官员们的散文。吃饱就睡。
耶律延禧在宿醉的头痛中奄奄一息。萧奉先劝着耶律延禧搬离了大营,他觉得有这么强的宋军做主力,要是自己来指挥辽军进攻就好了,宋主可能是因为当年谋害完颜阿骨打的事,存心故意不和自己、不和自己的亲外甥亲近。耶律敖卢斡是自己侄子登基继位的最大敌人,偏偏本人长得不赖,又允文允武,还受人喜欢,这多可恨。
张叔夜是进士出身,这些年都是文官身份,虽然练武不辍,跟着官家一起上阵冲杀了一阵,回来捡起文官该做的事,开始写散文记叙此次大战期间官家的高光时刻。
史官拜托中书舍人暂时顶班,记录官家的言行,官家此时正被两个内侍捏腰捶腿,在帐篷里睡午觉缓乏,大概能睡一个时辰。史官自己去采访跟着官家一起冲杀在前的将士们。
张叔夜还很兴奋:“拿我的散文去看,我如实写下来了。”不是每一个文官都有机会左右开弓射箭,和官家一起上阵杀敌,那是多么亲密、多么信赖的关系,他兴奋的像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似得。
又谨慎的补充道:“我已经上奏劝谏官家,不能再将千金之躯置于险地。”
史官点点头,去找别人。
谢宝:“当时我领一路兵马,奉官家的命令,打眼前的金人,不去救援。一直在关注官家所在的方向,官家真是疾如风,徐如林,不动如山,难知如阴。斡鲁补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在官家的预料之中,无一遗漏。官家对他了如指掌,如同父亲懂儿子的小伎俩。”
折指挥使:“当时我也领一路人马,奉诏迎敌,不敢擅离职守。只看到白马金甲红缨,如天神下降,动雷霆之怒。长棍势如盘龙,几乎和活的一样,无人能挡。唐太宗当年就是这样!”
狄谏:“当时我紧跟在官家身后,用弓箭为官家开路。官家真是,世间少有的明主,比唐太宗也不逊色。我写了一首词,描绘当时的情景。”如果先父侍奉的是当今官家,又怎么会被人猜忌呢,倘若有人对官家鼓动唇舌,诬告武将,官家大概会自信满满的说‘他不是我的对手’。呜呜呜。
猛将甲:“官家那盘龙棍上下翻飞,真好比有神龙盘旋,和那个金国皇帝大战五十个回合!官家神色不变,我估计官家寻思着他老人家是来劝和的,冤家宜解不宜结,就放了斡鲁补一条生路。当时官家在马背上含笑看着斡鲁补七晕八素的被人弄走,那真的是,天宫中的天王一样,威风,霸气。”
猛将乙:“当时官家和金主战的虎虎生风,针插不进,水泼不入。我们不是不想上前助阵,实在是无能为力,挤不进去。官家的武功真是举世无双,俺在官家手下,过不了五个回合,真不是禁军中那些将领糊弄官家。”
都头丙:“当时我就傻了。说句不恭敬的话,庙里的金甲神人得按照官家的相貌和铠甲来塑,才算是威风凛凛。”
都头丁:“太威风了。不到一千的阵亡人数,杀伤敌人数万,全靠官家指挥的好。小人等兄弟几个都说,为了官家抛头颅洒热血,太值得了,只要官家一声令下,不论是什么事,小人等万死不辞。”
按理说,一位武功卓越的皇帝,应该和本朝的开国之君相提并论,奈何在身份上有点小尴尬,而本朝太宗打仗也不怎么能赢……拿来赞美的官家的,除了唐太宗,就是天神天将。
史官一连问了几十个人,包括跟随的亲卫、禁军,基本上连招式都记录下来了。这才心满意足,回去看官家睡觉的样子。
在两国交战时,俩皇帝亲自见面互殴是一件很离奇的事,几乎从来没有过,通常情况下,即便两国开战,这两国的皇帝也不会见面,就连互通的书信都不是亲自写的。
其他文官也各自写命题散文,共赞官家神威无敌,然后纷纷递交劝谏的奏本,拼命反对他再来这种冒险行为。
林玄礼手抖抖的看了一些:“来人,为朕代笔,给京中写信。”由他人代笔,只能是洁净版,给丞相们的,给太后、皇后和太子的书信,一点胡说八道和贫嘴都没有,正正经经。
代笔的舍人都觉得疑惑,平时官家和娘娘在一起腻歪纠缠时,他们都看在眼里,现在突然正经起来,怪怪的。
童贯本来想吹官家可能是唐太宗转世投胎,仔细一想,官家虽然很仰慕唐太宗,但很对自己的身份引以为豪,可能不乐意听见这种因为是谁谁转世所以无所不能的话。试探着一问,果然不行。
……
中京守备急着劝辽主天祚帝答应金国的要求,只要以中京为分界线,重新规划南北地界,一切就都还算不错。主要是宋辽加在一起的三十万大军得尽快撤离,这中京城中虽然积蓄了大量的粮草,但实在供不起这么多士兵无节制的大吃大嚼。
耶律延禧考虑请赵贤弟彻底剿灭女真人,需要付出多大的价码,仔细想想,不能再多给了。实在是没有了,上京的珍宝被金国抢光,辽国各地城池的粮草都告急。
那么不论金国要多少岁币,立怎样的盟约,都可以,和平是最重要的。
萧奉先每天都在对宋主出尽风头而耿耿于怀,不外乎‘虽然我打不过他我也不敢上战场,但是我也很优秀,他不能比我更有名望’等种种思想。越想越憋气,又看着敖卢斡貌似仰慕的跟着他,越发不安,干脆搬弄是非:“陛下,您看宋主名声鼎盛,现在就连咱们大辽中的官员、将士,都对他心生仰慕,交口称赞,拿他和您比。”
耶律延禧叹了口气:“我实在比不过他。打不过他,那又如何?我有亲儿子,有五个呢。他有什么,只有几个侄子。还不能过继给他自己。哼,为了情分或者名声,选了他哥哥的儿子,这下子骑虎难下了。沽名钓誉不可取啊。”
萧奉先几乎要窒息了,他正为此而头疼呢。文妃好不容易失宠,可是到现为止,耶律敖卢斡都算是天祚帝偏爱的儿子,最出色的儿子,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儿子。萧奉先的妹妹萧贵哥刚刚大受宠爱,前两年才生了耶律定,他有了亲外甥,当然盼着亲外甥登基,自己当国舅。
“话虽如此,可是陛下您没发现么,敖卢斡最近几日来,和宋主特别亲昵,昨日还留恋宋营不肯回来,似乎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