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说沉吟再三：“臣以为…兴许是官家听女真想要举族来投，还想聚族而居，留在边关为官家效力的这件事时，神情有变化（既然提防他们想要釜底抽薪肯定藏不住）。官家为人坦诚端正，是君子品行（演技不行），自幼是金尊玉贵的天家贵胄（没跟人虚与委蛇过）。”

顿了顿，勉强找补一句：“小人心怀不轨，一定心虚多疑（这事儿对演技要求非常高）。”

林玄礼微微颔首，考虑自己所有演戏骗人的经历，呜，很少啊，穿越都是要什么有什么。穿越前也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宗泽更善于判案，现在的判案没有多少证，要是靠在案卷的记录中推理：“臣以为，粘罕此人胆大包天，他所提及的事，并非真有所求，而是试探官家的心意。官家在谈榷场时，说了什么？能否原话复述？臣以为，榷场是他们能看的，获利最多的职务。”

毕竟不可能出任地方官，实际榷场也不可能。

林炫里想了半天：“我什么都没说。我大概答应给他一个榷场，也没否决他想要让女真人留在边关，为王前驱的提议。我说这很好，女真人骁勇善战，阿骨打的威名我也听过。”

宗泽直说：“官家，臣以为问题就出现在这里。您似乎要留下他，做一个玩伴，您又答应给他一个榷场。”所有的榷场都在边关，那是边关贸易专用的名称，由盐茶铁等官府专营的品为。

这矛盾了。您不能既要一个玩伴，又要重用他。如果要重用他，又了解阿骨打的能力，还知道女真骁勇善战——这又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个玩伴这么简单的事？

林玄礼瞪大睛看着宗泽，有种异常的骄傲和欣慰：[妈的！问题出在我不够傻白甜！我应该跟他说别去工，留下来陪朕玩，朕养你啊。呕。好gay。逻辑通顺。]

狄说听他一说，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官家，天下有很多传言尤是关于官家的，他们都说您美姿仪、骁勇过人，文采斐然，能手撕虎豹，箭射百步外如探囊取。”

他的神落在官家挽起袖子的手臂，又补充道：“勇力过人，自幼仙家真传，而且能力压所有的大内侍卫和边关勇士，曾经单手生擒西夏太。在传闻中，您甚至有武痴，侍卫仅凭武功，如果能您看重，就能升官发财。粘罕京城，没听说您和他切磋。”

关于生擒西夏太还有好个版本，分为纯洁版和加钱版。

而侍卫仅凭没他打败就升官也是有的，没那么简单，能当宫里的侍卫对文化课有要求。

问题是一心期待发迹变泰的普通人不懂这，传说会越传越玄乎，何况这里本来就有神仙。

林玄礼悻悻的往一靠：[我崩人设了。我就不该装柔弱。]

[自以为完美的伪装实际漏洞百出，我就应该先打他一顿再说别的事。我次的人设就是武痴，靠，撒谎应该打草稿。]

[六哥：你就不应该撒谎，应该光明正大的，收服燕云十六州，吞并女真，让他们群龙无首，剩下的百姓就是你百姓。][好吧，六哥说对。]

“很好，朕弄明白这件事了。一点小事，不足挂齿。为君还是应该以诚待人啊，这样遮遮掩掩，反而失却身份。”林玄礼沉吟了一会，觉自己没什么疑虑了：“开门，叫童贯进来。”

拿酒酿冰碗给他们。自从唐代就有夏天吃冰的习惯，不过那是刨冰加果汁和蜜糖牛奶，现在则是冬天冻在冰窖里的醪糟。酸甜味，酒酿中的酒精无冻，就让整体结构比较疏松、细腻，不全是大片的冰碴。捣碎加西瓜、杨桃一类的水果，比市面的更好吃。

对于派人去追回粘罕这件事，就不用妄想了，他会躲避，这又是黑夜，又赢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差。

三人在晚风中，灯笼下，吃完冰碗，准备告退。

俩人又官家留下一起吃了晚饭。

谢宝去骂燕林了。

林玄礼本来答应陪着两位太吃饭，是很怕她们又吵起来，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不如找两个聪明人陪着自己吃饭，谈一谈国家大事，他们各自职务中发生的事。

稍时分，赵俣和赵似有点幽怨的过来找他：“十一哥…”

林玄礼满脸无辜：“啊，朝政很忙啊我无暇分身，发生什么了？”

赵俣：“也就是向太斥责皇嫂，然刘皇嫂拂袖而去，我们这顿饭都没吃饱。诶，您觉不觉这个称呼有点熟悉？特别顺口，还觉很容易叫错？”

兄弟仨对视了一，全都点亮了双眸，然异口同声：“刘皇叔！”

“啊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什么啊啊哈哈哈”

“十二弟你怎么想出来的啊哈哈哈哈。我下次要是不小心叫错了，就说是你教我的。”

赵俣抱头求饶：“不要啊十一哥！我可怕了两位娘娘的说教。”叫她们知道我背地里编排戏谑寡居的皇嫂那还了，非怀疑我有道德问题不可。

……

九天的良辰吉日，适合出殡。

宫的战火稍歇，各乘銮驾，宗室缟素，文武百官也头戴白纱身穿丧服，排列整齐，带着先帝应有的仪仗，浩浩荡荡的出城去了。

要从汴梁城帝陵（巩义），大约二百里地。路要走四五天。

达帝陵的前一天，恰逢天降微雨，林玄礼雨夜听着塔铃，诗兴大发。

又因为心情不好没写出来，把百官都聚在一起逼迫他们每人写了一首哀悼诗，看看写的是真好，这才罢休。

章楶在五里外跪迎先帝的梓宫，以及当今天子，两宫太。

朱太感慨万千：“次这儿来的时候，韩…我忘了他的名字，韩相公跪迎我，我有意忘形，回去高娘娘好一番训斥。”

一路的官员都是跪迎，林玄礼唯独这里勒住马，翻身跳下马，扶他起来：“章经略，唉，章楶，你起来吧。了年纪，多多保重。”

章楶看着他，恍惚还能看见当年年少欢脱的秦王的影子，那时候的秦王还需要自己哪儿都抓着，生怕一不小心他就贪功冒进的冲出去身陷险境。现在少年的欢脱和稚气一扫而空，隐约有先帝的影子，沉稳宽容，耐住性情：“官家与先帝越发相似。”

听这话的官员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话可有点……危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