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谢男人的细心,让他不至于在如今这个繁华世俗的京城寸步难行。
剩下的时间,他想给所有世间挂念他的,或者他挂念的人写一封告别信。
从哪里写起好呢?就从二十多年前开始吧。
姜画笑起来,偷溜进小学某个空置的僻静教室,摊开信纸记下第一行,这是给第一个“宝宝”的信——
“叛逆的萧柳小朋友,你好:
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一个干燥的冬天。你瘦成小小一团,蜷缩在城中村里的塑料棚下面,初看,我还以为你只有四岁,你经常和村里的孩子打架,脾气倔得像只小兽……”
他继续动笔,娓娓将两人相识相知的过程道来。
萧柳六岁前,父母意外过世,从救助站里跑出来,藏在那个拮据的矮棚下,然后他就遇见了正在等雪停的艳鬼,艳鬼喜欢小孩子,亲亲抱抱遍体鳞伤的他,又与他分享抢来的剩饭,他便不管这个美丽到风月失色的青年是什么身份,亦趋亦步地跟着走了。
艳鬼牵着他的小手躲过恶人的追击,那时的萧柳不过竹竿细,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拼命反抗命运,他不愿被孤儿院收养,也不愿接受仇人们的施舍,垃圾桶里的一碗剩饭或是路人施舍的薄饼就能让他熬过冬夜,他还为口味刁钻的姜画去寺庙里化过香,虽然就是那一次,他被抓住强制送进了收容所,再由收容所转送孤儿院。
后来,姜画似乎求助了什么人,托关系到孤儿院,经常给小小的萧柳送衣服和食物,晚上还偷偷跑去看望。不过那时的艳鬼魂体情况并不好,他的思绪经常混乱,很多时候说话颠三倒四……少年萧柳就是这样伴随着复仇的噩梦,却又在艳鬼粗糙的关照下长大,直到发掘出法术上的天分,便反过来接济艳鬼……
“那时候的日子虽然贫穷,但我们总是特别开心。可你什么时候变得不会笑了?不是出自真心的笑,我看得出来……所以我离开了,带着你送我的破布娃娃,因为你不再需要我……”
“到现在,很多人都说你不是好人,说你复仇的手段异常残忍,可我的眼中,你还是那个眼中燃烧着恨意不肯轻易倒下的孩子。”
“如果做些什么能够赎清你的罪……”
姜画笔尖顿住,迟疑该怎么劝诫萧柳弃恶从善去特殊刑侦司自首,忽地,一个影子从他身后倒映在信纸上,影子一边品鉴一边点头,用独属于男人那欠扁又尔雅的声线道:“抒情写得不错,我给一百分。”
“哎呀!”姜画赶忙捂住自己的信纸,脸红气急地回身喊道:“你怎么可以偷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萧柳暗搓搓找到了他,站在他背后的书桌上,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他的笑通常和心情没有什么直接联系,“看你在忙,怎么没有带上我送的小兔子?是玩坏了吗?”
姜画摇头,把信纸折了折,装在信封里,他眼底含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泪光,他已经看见萧柳藏在身后的玩偶耳朵,这次是一只粉色的折耳兔。
“这是给你的信,不许提前拆开!接下来,拜托你帮我把其他信封一一寄出去。”他展开了第二封信的信纸。
萧柳捏着薄薄的信封,轻笑着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甩开了供奉者司徒偃明?为什么你的气息似乎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为什么你要给我写信?为什么像在交代离别?
姜画平静地提笔道:“因为我打算轮回了。”
粉红色折耳兔悄无声息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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