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就斟酌了一下,把自己拥有的这个“人物指环”的事情告诉了他。不过她说的时候也考虑到了一点红的理解能力,特地转化了说法,叫一点红也能无障碍理解。
大致就是说,她得神仙垂怜,给了不少宝物,那能起死回生的灵药是一种,而另外一种,就是一个记载了江湖之中所有有名有姓的人物的宝贝。
这宝贝却并不是一张名单,因为名单还需要自己去记,而这个宝贝,却可以在名单上的人物接近她的时候,直接提醒她此人姓甚名谁,有何长处。
她抓着一点红的手,轻轻覆在了自己的手上,柔声道:“就是这个扳指。”
一点红低下头,去看她手指上的这个白玉扳指。
这扳指已在她手上带了很久很久,好似一点红在认识她的时候,这扳指就已经在她的手指之上了。
他用拇指抹过那扳指,忽然沉声道:“你不该告诉我。”
李鱼一怔,道:“为何?”
一点红眸色一冷,道:“这种宝贝,若江湖上有人知道,一定会拼了命的来抢,有些事情,多一个人知道,都是多一分危险。”
李鱼却道:“可是……我若连你都不信,这世上还有谁能相信呢?”
一点红浑身一僵。
小公主十分自然的攀着他的脊背,用十分自然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一点红只觉得浑身都涌起了一阵暖流,心头好似被什么东西填的满满当当。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在认识李鱼之前,他时常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是缺一块的,每天他一睁眼,永远是一种无尽的空虚。他变得如此偏激孤傲,用凶名和鲜血来试图填满这块空洞,但所有他做的一切,都只是让他变得更加偏激、更加激愤!
如今他终于明白,原来心中缺的那一块,只有用“感情”才能填补。
如今他已变了。
一点红哑声道:“我一定护好你。”
公主轻轻道:“我信你的。”
她停了半晌,忽然又道:“只是我却还有另一件事要告诉你。”
一点红道:“你说。”
李鱼道:“我怕你生气。”
一点红的目光忽然温柔了下来,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道:“我生过你的气么?”
李鱼沉默了一下,道:“……你生过我的气。”
一点红一怔,也想起了那件事。
就是赠珠那件事,李鱼赠了他夜明珠,却又因为不想叫他多想,第二天又送出去好多夜明珠,一点红气的要死,与李鱼的关系也跌到了冰点。
一点红叹了口气,哑声道:“我的错,对不住。”
他那个时候还没那么清楚李鱼的性子,也太刚硬,不懂迂回。
李鱼摇了摇头,道:“是我的错,我明明给你赠珠,后来却又后悔了。”
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又何必在纠结那么多呢?一点红在她唇上又落下一吻,才道:“所以你要同我说什么事情?”
李鱼道:“其实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她话还没说完,一点红就已了然了,淡淡道:“其实你这宝贝已告诉你我是谁了,对么?”
李鱼道:“你在草丛之中受了五步蛇的毒,其实也是我这宝贝做的。”
一点红眯了一下眼,道:“原是这样。”
他就说呢,已他的水平,不可能连一条蛇都躲不过去,可那天偏偏就真没躲过去。
李鱼伏在他怀中,叫一点红看不见她的表情,闷闷道:“所以你看,其实我一开始挟恩要你护我,不过是我在……算计你。”
一点红脸上的肌肉,忽然痛苦的扭曲起来。
他的身体,忽然也已绷紧。
李鱼攀着他,自然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她心下一沉,忽然有些难过了起来。
一点红嘶声道:“我只想说你算计的好!”
李鱼愕然。
她抬头望向一点红。
一点红的牙发出了咯咯的声音,他的表情忽然控制不住的狰狞。
他嘶嘶地低吼道:“我是为了杀你而去的!你若不算计我……我……我……”
他竟已说不下去了。
他忽然感觉后怕,因为他真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无情杀手,若那日他没有被那五步蛇咬伤,直接跃进了李鱼的马车,那他可能根本不会听她说任何一句话,他会直接将他的剑送入她的喉咙里。
只要一想到李鱼曾有可能被他杀死,他的心就忽然被揪紧,他感觉自己心脏骤停,肺部的空气慢慢的消失,叫他在一呼一吸之中,都有种窒息的灼痛。
若没有李鱼,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应该还是像以前那样吧,像奴隶一样麻木的被组织驱使,用手中的剑去换更多的鲜血试图充满内心的空洞,行尸走肉一般。
这样的日子他从前早已习惯,可是如今再去回想,却只觉得脊背都冷的直打颤。
一双温柔的手忽然抚平了他痛苦僵直的脊背,他怀中的人忽然紧紧的抱住了他,道:“你看,我们谁都没有成功,我不再算计你,你也不再想要我的命,如今我们已决定长相厮守了,这样已很足够了。”
一点红忽然从自责与恐惧之中惊醒,他也紧紧地抱住了公主,用狂乱的吻去回答她的话。
他早就下定决心了,即使自己最后一滴血都流干了,也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但他虽然是如此想的,然而公孙大娘的手段却让他并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因为这公孙大娘并没有来刺杀公主,而是对公主的产业下手了。
不,准确的来说,她是对公主产业里头的人下手了。
十几天后,银州女子制衣厂中忽然有几十个女工倒下了,这些女工的嘴唇与指甲均已青黑,五脏六腑都如同被搅碎一般的痛苦。她们在同一时间倒下,引起了制衣厂中巨大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