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搂着陆小凤,像是搂着一个等身大抱枕一样的睡着了。
屋内银炭烧的足,而这个等身大抱枕的体温也并不低,李鱼迷迷糊糊的睡着,头发凌乱的散着,有发丝被身体蒸出的汗黏在了脖颈上。
一只手又很皮的捏住了她的后脖颈,像捏着一只小猫。
李鱼并无动静,那手才松开她,又摸了摸她的头。
李鱼睁眼时,就看见陆小凤正盯着一块红绸子看,那红绸子上绣着一朵牡丹,牡丹华贵,又有金线在其中闪闪发光,这朵金线牡丹,在灯光的映衬之下,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雍容来。
李鱼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开口:“这是哪个女人送给你的呀?”
陆小凤斜眼看她。
李鱼的脸上还有一种朦胧而迷糊的表情,似乎还未完全的清醒。
陆小凤道:“这不是女人送给我的。”
李鱼嗯哼了一声,感觉并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陆小凤只好解释道:“这是绣花大盗的绸子。”
李鱼道:“绣花大盗?”
陆小凤道:“上个月,平南王府总管江重威,被人刺瞎了双眼,王府宝库里,要送给王妃的十八斛明珠也丢失了。上上个月,镇远镖局的副总镖头常漫天,被人刺瞎了双眼,而他所运的十辆镖车,也被人劫走了。”
他顿了顿,道:“瞎子出现的地方,就有着红绸子,上头绣着金线牡丹。”
李鱼道:“所以这人被你们叫绣花大盗。”
陆小凤道:“正是如此。”
李鱼道:“你要查案?”
陆小凤道:“京城六扇门的捕头金九龄,叫我帮他的忙,找出这个绣花大盗来。”
李鱼若有所思。
她忽然道:“哦……绣花大盗,也就是说,如果抓到了这个绣花大盗,那起码有十辆镖车的银子,还有十八斛明珠可以拿?”
陆小凤:“…………”
陆小凤失笑道:“难道你也想要这些东西?”
李鱼道:“平南王送老婆十八斛明珠做什么,拿来当瓜子磕么?还不如给我,我卖了还能拿来多修两条路。”
老实说,这世道可不算太平,各地都有江湖门派势大,百姓的日子也并不好过,结果王公贵族们倒是好,给老婆过生日就送十八斛珍珠,也不说拿来干点实事。
或许可以说,这才是顶层的常态,百姓如何如何,贵族们大多是不在意的。最多冬天搭个粥棚施施粥就算完了。
陆小凤叹道:“你这种公主,真是顶顶少见啊,小鱼。”
李鱼才不管他怎么感叹,只是道:“所以,我们要不要抓绣花大盗?”
陆小凤笑道:“抓啊,当然要抓,抓到了把钱全给我们小鱼,不过……珍珠还是留一些吧,做件珍珠云肩,一定好看的。”
李鱼想了想,道:“那不如做珍珠小衣,里头可以穿红衣,外头配着圆润的珍珠小衫,一定更好看。”
陆小凤很认真的想了一下,道:“那不如再做套头面,一起搭起来穿?”
李鱼道:“也不是不行。”
又说了一阵子的闲话,李鱼终于觉得自己清醒很多了,她套上衣服,准备去看望一下重伤的路小佳。
路小佳还躺在李鱼的屋子里,估计是因为重伤,难以挪动。
他倒是已醒了,脸色虽然惨白,但是不发烧也不惊厥,应该是不存在感染的问题的。
他手里抓了一把子的花生,抛起一粒,又抛起另一粒。两粒花生在空中相撞,花生壳便在瞬间被击裂开。
落下之时,那花生已是白白胖胖的花生仁,简直比用手剥的还要干净。
就是……
李鱼:“能不能不要把花生壳扔我床上!!”
路小佳转头,看到了双手抱胸的公主。
他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点点笑意。
其实他之前,也是一个经常笑的人,只不过他的眼神却是冰冷的,那双奇异、冷漠的眼眸之中,似乎永远只有冰雪和杀气,而无笑意。
而现在,他的眼睛里,也有着笑意。
路小佳软绵绵、懒洋洋地道:“我搬出去之后,殿下不得把这床单被罩全给扔了?花生壳一并扔了就是。”
李鱼走近,也抓了一颗花生,丢给路小佳,道:“你说的也是,既然如此,给我剥花生。”
路小佳:“…………”
路小佳:“我是病人。”
李鱼冷笑:“给我剥!”
路小佳翻了个白眼,抓起那颗花生,轻轻一搓,露出白白胖胖的花生仁来,他摊开手掌,道:“喏!吃吧。”
李鱼捏起那个花生吃掉了。
然后路小佳又捏碎一个花生,递给李鱼,李鱼斜眼瞥了他一眼,只见路小佳的眼底,闪动着一种奇怪的光芒。
他低低地道:“是你救了我。”
李鱼道:“所以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路小佳哼笑一声,他想了想,很认真地道:“我可以把我的花生都给你。”
李鱼:“…………”
你有事么?
想到路小佳那颇具有幽默感的遗言,李鱼觉得,花生对他来说可能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
她也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道:“你是花生帮的帮主么?花生就好比你们帮的圣物……什么圣火令之类的东西,只要带着花生去找你,你就能帮我做任何事情?”
路小佳:“…………哈?你在说什么?”
李鱼收敛了笑意,板着脸冷冷道:“难道你真的就给我一袋花生?”
路小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
这是一种完全放松、完全愉快的笑容。
他道:“公主吃完这袋花生之前,路小佳不会去任何地方,任凭公主差遣。”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你不想要就算了。”
李鱼正缺人手,这个编外人员肯留下来,她当然是一万个愿意。
只听她道:“很好,等你恢复了就去灵武卫报道吧。银州界边儿上的小盐湖好像出现了一股江湖势力,就交给你啦。”
路小佳:“…………”
路小佳:“你清醒一点,我肚子上才刚豁了个口子,什么时候能好利索还不一定呢。”
李鱼很失望的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