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小子今儿说这个,是叫我到时候给你敲边鼓。可你这样,我咋给你敲边鼓?”
这话说下来,听得许云海脸上火辣辣的。
他有工资,也有了腿治好的希望,现在确实像钱老太太说的一样,满心等着将来腿好了再去做事情。
可是这腿到底什么时候好呢?至少也得一年半载……
“这人呐,就是苦虫,不干不行,”钱老太太叹口气,“你看我,眼看着七十了,儿孙孝顺给我寄钱,我为啥还种地养鸡养鸭呢?我爱干吗?那都是扯淡!谁不爱往炕上一趴,戏匣子一听呢,你说对不?”
老太太这话是极恳切的,她继续往下唠:“我跟你说,人一待就懒!你再想动起来,那可就难了!我这个干活的都是这样,一冬天不干活,开春种个地就没那么灵巧了,还得恢复恢复。你们这些靠脑子靠手艺的,闲这么久能行?”
钱老太太这话,宛如一道闪电一样,劈开了许云海长久以来套在心里那层麻木外壳。
他自己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不过是自欺欺人,借着双腿受伤的理由给自己一个堕落的借口罢了。
钱老太太摩挲了一把许云海的头:“嗨,我知道你这小伙儿也是个好样的,你也是难啊……小小年纪爹妈都没了,还得养活你大哥留下来的这几个娃。腿又受伤了……”
“老实说,你小伙子现在还能这么认认真真地说话,每天帮音音做做活看看书,已经很了不起了!咱们村有一个没了一只手的,成天就是喝大酒,那才叫人看不起呢!”
“姑姥明白,姑姥这心里头看得清楚呢!那一场大劫难,遭罪的都是好人,都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呐……叫人揪了去批·斗,好容易熬出来腿又落毛病了,你这心里头委屈,姑姥咋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