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外生枝

“笑话!也亏你们s团真能做出来?为了第二年的工作方便,居然还用了写保证书这个方法,结果呢?却没有最终落实。这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再说了,他说老家出事,你们调查了没有?是不是真的?还是有意回避?退一步说,就算是真的,为什么回来后,不再把后续工作跟上,让他继续写你们所谓的保证书?”司空谏说完轻轻一笑,他真的有点无言了。

“等宁波回来后,转业的工作已经结束,我们也就疏忽了。”何政委的声音更小了。

“何政委,不是我批评你们,归根结底一句话,还是你们的工作作风不扎实,存在侥幸心理,考虑问题不周。对待这种特殊人、特殊事,得有一套甚至更多套的应对方案。如果今天这件事不妥善处理,我看今年转业的工作,你们s团还真要出乱子,难怪宁波敢不停地向组织提条件。”司空谏不由得冷冷地说。

“政委,我现在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可现在事已至此,我们怎么办?”何政委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办?按照组织原则来办!这次不要再讲什么情面了,如果此事成定局,你在和他谈话时,不用绕弯子,直截了当,既然免职这件事是军里定的调,肯定就会有原因,也不用你们多操心,照本宣科地说明就行了。

但是,如果你一个人谈不成,那就召开s团党委会,大家坐下来一块谈,顺便你们党委一班人也交一下心。说实在的,这种事,对我们每个人都是早晚的事,这是一个自然规律,前任下不来,又怎么有后人接上来?也好,让大家都提前有个思想准备。

何政委,不知你注意到没有,我们有个别的同志,越是职务高,到了关键时刻,还越爱和组织上讨价还价,他们就比普通党员干部特殊?

最后,我还是那句话,目前,你先注意观察着他,及时掌握他的思想动态。当然了,作为师党委,会考虑到每位同志的实际情况。可是,如果作为个人,不服从组织的安排,那就对不起了。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你心里有数就行了!”司空谏不想再多说,有些话在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一步时,只能点到为止……

……

“政委,我是宁波,我听说上面要免掉我总工的职务?”司空谏刚拿起电话,话机里就传来了s团总工宁波的声音,他的声音不是很大,充满了委屈。司空谏一听是宁波,脑子里立即就联想到两天前s团何政委的电话,他不由得提高了警觉,他很清楚,对待这种特殊人员,在与对方交谈的每一句话,都需格外的注意,搞不好,就会给后面的工作埋下隐患。

“你听谁说的?师里可没有接到通知。”司空谏很严肃地问。

“反正这个消息绝对可靠。”宁波肯定地说。

“看来你是不想让我了解详情喽?说吧,就当你的消息是准确可靠,你找我想要谈什么?”司空谏笑了。

“我不想被免职!而且凭什么要将我免职?”宁波问,他的语气中明显带有抵触情绪。

“好,宁总工,在回答你这问题之前,我要先预设两个前提:第一,师里没有接到免职的通知。第二,师里已接到免职的通知。

好,我先以第一个前提,也就是‘师里没有接免职的通知’来答复你。由于师里到目前为止,没有接到上级任何关于要免去你——宁波同志总工一职的电话通知或书面文件。所以,我现在无法回答你所提出的问题,也就是为什么要免你的总工之职,我只能认为你是道听途说了。

下面,我再以第二个前提,也就是‘师里接到免职的通知’来回答你的问题。如果我看了这个通知,我就会知道,上级为什么要免去你总工职务的原因,我自然可以回答你所提出的问题。鉴于目前这第二个假设不存在,所以,我的答复是第一条,我也不知道你所谓的要被免职一事,更不要讲为什么上级要免你的职了。

至于你谈到‘不想被免职’的想法,我完全可以理解。换作我,如果有一天上级要免我的职,我也不想被免。但是我明白,我不可能在师当一辈子的政委,那么就肯定会有被免职的那一天。

同样,你——宁波,也不可能在s团当一辈子总工。只是你、我被免职的时间、原因可能不同罢了,这是一个干部任职的自然规律。就以你宁总工来说,如果没有前任总工的被免,又怎么会有你这位后任总工的接任,我觉得在这一点上,你大可以将心态放好,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不要钻牛角尖。所以,你我肯定都会有被免职的那一天,这种逻辑关系,我想宁总应该很清楚,不用我多讲。

宁总工,你说自己想不通,你其实只要换个角度去想,可能就会好一些。你我都要了解,军人就是一个特殊的职业,不是终身制,只要清楚了这一点,以后我们不论遇到再大的事,就都可以想通了。”司空谏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在一张空白纸上用笔快速记录着宁波的话,并且画出箭头,以示自己如何回答。同时,他在回答对方时,将每一个字都表述得清清楚楚。

“嘿嘿!政委,我知道你水平高,很会做工作。好吧,这件事我就先不谈了。另外,我想谈一下今年转业的事。”宁波叹了一口气,换了一个话题。

“转业?你打算今年转业了吗?好!我支持,过去我就一直认为你是一位很有想法的同志,果然不错。以目前我军发展的现状来看,部队更需要的是那些高学历的年轻干部,你能看清这一点,说明你在师的同等职、级别的干部中是走在了前面,应该让你给同志们好好讲一讲,给大家上堂教育课。”司空谏一连声地称赞着宁波,他明知对方不是这种想法,但他要让对方必须先有一个触动,所以故意这样讲。

“政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有你所讲的那么高的思想觉悟。我是说,我不想转业。”宁波都快要晕了,他过去接触这位司空政委时,并没有感到对方像传说中的那样神乎其神,可今天,他确实觉得心里没底了,司空政委的脑子反应太快了,他完全跟不上其讲话的节奏。

“是这样啊?不好意思了,宁总工,你讲这话可就太让我意外了,我原以为,到了你这个职务和级别的同志,对于转业这种事,早就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宁总工,你应该很了解关于转业干部的政策,每年都会有相关转业工作的文件下发,这是一项重要的大事,它关系到我们每位干部的切身利益。你有想法,非常好,现在谈,比晚了谈要好。行,宁总工,你不想转业?为什么?”司空谏笑着问,语气很亲近。

“我还有二年就调正团了,现在转业太吃亏了,所以一定要让我转业的话,我想交流到其他单位,等调了正团再转业。”宁很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宁总工,据我所知,去年s团就已经上报了你转业,你也是说要交流到其他单位,而且说,如果交流不走,你今年就一定服从组织决定,有这个事情吧?”司空谏突然语锋一转,一点也不再客气。

“是,是有这么回事,不过现在情况已经有了眉目,只是对方通知到的时间,可能会有点晚,到那时,我们今年的转业工作也就开始了。”宁没想到司空谏会提到这件事,他原以为对方去年年底刚来,对这件事并不太清楚,本想蒙一下试试,没想到司空政委还真一点情面也不给,直接点了这件事,反让他很被动。

“宁总工,这我就要批评你了,去年组织上考虑到你的情况,照顾你留了下来,也给了你一年的缓冲期。说实在的,这一年的缓冲期,不仅仅是给你跑调动的时间,更主要的是让你对转业这件事,能有一个更清醒的思考时间。但是,你现在又以这个借口提出不想转业的要求。宁总工,你换在组织这一面来想想,是一个什么感觉?我很明确地告诉你,是一个被欺骗,被愚弄的感觉。

现在,宁总工,你不是想要一个明确的答复吗?你也是老同志了,情况又很特殊,所以我呢,也就不绕弯子和你讲这些了。我首先要说明的是,现在我所讲的话,不代表组织,也不可能以党组织名义给你答复。

但是,我能以政委的身份明确地说,如果在我师干部转业工作开始前,你的调动命令到了师里,再退一步讲,到了军干部处,我都会到s团亲自去为你饯行,并预祝你在新的岗位上,再立新功。

反之,我希望宁总工能静下心来,不说是冷静地想想入党时的誓言这些套话,就是冷静地想想去年自己曾对党组织讲过的话,这对于宁总工来说要更实际一些。

好了,话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不知宁总工还有什么要讲的没有?”司空谏问道,他的语速快慢适中,但却字字都有力度,话中带话。

“政委,那我再好好想想,不过,我还是希望政委能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宁波的语气明显放的缓和了,他也很清楚,不能与师政委直接搞僵,否则真要来硬的,他可是太划不来了。

“这样最好!那我们就先谈到这里。不过,宁总工,我希望你能多与何政委谈谈心,把自己的想法直接和他谈。我想,从组织的角度来谈你个人的事,效果会更好一些。”司空谏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我明白,谢谢政委的关心!那我就不打搅了。”宁波说完,就挂了电话。

司空谏听着话机里传来的“嘟嘟……”声,这才慢慢地放下了电话,心中暗想,这真是节外生枝……

“司空,关于宁波免职的通知已经下发了。叶主任指示,这件事情很特殊,让你们注意将本人情况收集一下。”电话里传来彭松林语速很快的声音。

“免职原因还是原来你说的那样吗?”司空谏问。

“对,没变。”彭松林回答得很干脆。

“那继任s团总工的人选,军里有没有定?”司空谏又问。

“没有,叶主任说,让你们先找人代职负责,具体的人选等年底干部调整时,由师上报。王政委有指示,这种事,师自己定就行了,不用军政治部插手。”彭松林笑着说。

“哟,看来首长对我们师挺信任嘛!”司空谏也笑了。

“那是,你也不看是谁在那里当师政委?”彭松林调侃了一句。

“行了,别犯酸味了!”司空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