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熟悉的座位上,如同虚影渐渐凝实,出现了一个碎花布衣裳老人的背影。
它一头花白的卷发,惨白苍老的脖颈,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不受车内晃动的影响,坐的笔直。
车内的乘客在晃动的眩晕中不停地哀鸣和尖叫,有个男孩甚至难受的趴在车上呕吐了起来,呕吐物的气味瞬间在不流通空气的空间中开始传播。
福泽谕吉抬头一看,果不其然的发现车棚的天花板开始压缩,就像是一个空间被抽出空气一样,四周开始缩瘪,一种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开始向他袭来。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福泽谕吉的心头蔓延,他咬紧牙关,不在理会中年男子,反手就将张黎推向就近的座位,然后冲着司机喊:“快点离开地上,坐到位置里面去!!!”
“别管他!!”张黎紧紧的抓着座位前面的椅子靠背,冲白发男人说道。
黄发女人隐晦的看了司机和红毛少年一眼,喉咙上下滑动,吞咽口水:“别管他们两个。”
福泽谕吉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司机和红毛,马上就发现了他们的不对劲。
两人就像是断了电的机器人一样,和雕像一样满面死寂,安静的呆在自己的座位上,皮肤灰白,咋一看就像是水泥灰切成的两个人。
【揭穿鬼可能会收到直接的因果攻击。】
福泽谕吉愣住了,他看着刚刚还和他有交流的两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副陌生的样子,属实有些难以接受。
他们…是它们。
刚刚委屈的司机,暴躁叛逆的少年;褪去了伪装,仿佛是脱下了活人身上的一切色彩,回归于死寂,让福泽谕吉明显的感受到了活人与死人的区别。
他们的人格,他们的脾性,究竟是一种伪装?还是仅仅在还原他们生前本来的模样?
它们真的有意识么?
还是说,这一切只是附加在它们尸体上的一种模拟人格?
福泽谕吉不仅产生了疑惑。
另一边,江户川乱步被张忠脚步慌乱的搀扶到了座位上,张忠盯着座位上无声出现的老人,几乎吼出声来。
“都别他妈嚎了!!都坐回去!!坐回去!!双手抓好前面的东西!!”
张忠吼起来声音如同洪钟响亮。
“不想他妈死这儿就地埋了的都给老子坐好了!!抓稳东西!!后面的!!”
张忠焦急的看着后面东倒西歪的乘客,喊声非常大。
张忠的声音很快就在车内响彻。
乘客们六神无主,但是身体最基本的救生意识依旧尚存,他们努力的固定身体,手忙脚乱的去抓身前的椅子靠背,有些男人在固定好自己之后,顺便会帮助身边的女同胞扶住椅子。
他们内心慌乱,但是没有一个人活腻了想死。
都在尽力的把握自己的生路。
“真是的……这么粗暴无礼的么?”江户川乱步紧紧的抓住了前排的椅子,强忍着胃里面的排山倒海,艰难的扯出一抹微笑,略微赞许的看着张忠。
青玉一手把着椅子,一边撅着屁股把卫衣少年的尸体往窗边挤,尽力的坐在卫衣少年原来的位置上。
随后,他毫不留情,直接往昏厥过去的中年大叔脸上大开大合的扇耳光。
【啪!!】
“呀!”
青玉刚打一下,这个大叔就哀嚎出生,双腿微微颤抖,睁开了眼睛。
你他妈到底是昏还是没昏。
青玉简直怀疑他是装的。
“抓稳前面!!”青玉冲着大叔道。
大叔一脸懵逼,但是下意识被青玉这么一喊,反射性的就把双手搭到了椅子上面,就跟被电了一样。
大叔顶着左脸的巴掌印,目光迷离的看着四周。
先是看到了他左面坐着若隐若现的老太太。
后是看到了躺在前椅子上的高中生和站在中间的中年男子。
最后看到了被青玉挤到里面的卫衣少年。
那少年面色青白,透着一股死气,眼睛可能是青玉没有给合好,现在正在半张着,呆呆的看着他,嘴巴边还流着鲜血和唾液。
大叔看着青玉的脸几乎和卫衣少年的脸来个近距离贴面礼,青玉好似还没有感觉一样,一脸紧张的向他提示。
他嘴唇紧张的蠕动着,脸色越来越白,惊恐的看着卫衣少年半张的双眼,和那双瞳孔放大的双眼来了个对视。
死人的眼睛仿佛黑洞一样,要将他的灵魂吸进去。
“呜…”大叔失去血色的嘴唇发出了一声短暂的哀呼,就像汽车的短笛嗡鸣一样。
他的双眼开始翻白眼,眼看着就要再次三进宫昏过去——
【碰!】
青玉一脚狠狠的踢在了大叔的小腿上,直接把上翻的白眼给踢了回来了。
大叔一阵红脖子,双眼被疼痛激起了一片晶莹剔透的泪花。
“想死就继续昏!这次你要是闭眼睛就别想在睁开了!”
也许是被张忠的情绪影响,青玉此刻也变的格外暴躁,恶狠狠的看着中年大叔,咬牙切齿的向他说道。
好在这次中年大叔守住了成年人的最后一丝尊严,在疼痛中坚持自己的防线,没有在昏过去,他胆怯的看了一眼青玉怒目圆瞪的双眼,又看了一眼贴在后面卫衣少年半睁的眼睛,好死不死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连忙扭头不去看他们两个,心里默念佛经。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