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人,平等的人,又哪儿来的脸面,齐人有一妻一妾?
正常的人,平等的人,面对自己的父亲和不是自己母亲的人在婚姻存续关系内生的孩子,到底怎样才能做到兄友弟恭,姐妹和睦?
反正经历过这一切的他和他是做不到的。就好像当年的他要跪在地上给唐沪生当马骑。
所谓的其乐融融,不过是剥削者自以为是的幻想。拥有两位妻子,本身就是对妻子的性剥削。
唐永刚觉得惊讶。
在漫长的下放时光里,在劳改的日子里,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他以为自己接受的改造教育毫无意义。可没想到,等他出了国,来到真正的资本主义的灯红酒绿的世界里,他的思路居然会如此清晰。
唐沪生说他跟父亲长得一模一样,实际上真正像那个人的是唐沪生自己呀。一样的自私,一样的自以为是。
他实在太过沉默了,沉默到他的侄子侄女们为了讨好父亲,不得不主动跟这位大伯搭话:“伯伯,北京真的不用老师在教室里上课吗?”
年轻女孩的中文带着浓郁的口音,能表达清楚意思已经实属不易。
唐永刚当了多年的老师,对待孩子分外耐心,知道她口中的北京饭指的是整个大陆也就是红色中国。
他温和地解释道:“那叫田头办大学和工厂办大学,让学生走出课堂,学习与实践相结合。是特殊时期的特殊做法,有它们的现实意义。现在学生回归课堂,基本上是老师讲课了。”
“可新闻里不是这样写的呀。”
烫着卷发的姑娘眨着眼睛,眼睫毛上涂了厚厚的睫毛膏,总让人担心他闭眼的时候,那浓黑的油墨会沾到脸上。
唐永刚温和地笑:“新闻也未必是真的,他们从未去过中国,又有什么资格评判中国呢?”
餐桌上发出了笑声,另一位剪着短发的姑娘嘲讽地看着自己的异母姐妹:“二姐,我还以为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呢。”
卷发姑娘涨红了脸,不由自主抬高声音强调:“他就在中国,他从北京发回的报道。”
说着,她顾不上这是家宴,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一张报纸,硬是送到唐永刚面前:“伯伯,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