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牢回来,毓亟宫主就无言站在书案上挥墨,人常言运笔静心,可在他身上,只有一种忧虑不安的感觉。
从未见过宫主这幅神情,墨九心里一阵腹诽,现在担心人怨恨了,那早先干嘛把人利用得死死的?现在这可怜相人也看不到啊。
不得不说和乔筱扬待久了连墨九这个冰山都学会了吐槽。
“墨九,现在是什么时刻?”又写毁一张宣纸的毓亟宫主挥袖收笔。
“子时过半。”墨九出声提醒道,“宫主,该是时候换衣服了。”
听若不闻,毓亟宫主重新铺开一张宣纸细细描摹,专注的神情似乎要摒弃尘世。墨九无奈至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宫主的神色,决心等时辰到了冒死也要打断宫主。
半晌,似乎尽了兴的人才淡淡出声:“用不着换,就这样足以。”说着径直走向门外。
立即跟上宫主脚步的墨九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朝书桌上看了眼,只见平整的宣纸上,一位身着正红金凤喜服的佳人微笑而立,画工精湛得让人物能够眉目传神,显出国色天香的容姿来。而看人物的面容,赫然便是牢里的乔筱扬。
不知为什么,墨九突然感到一阵心酸。
此时,离丑时还有一刻。
同一时间,地牢里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来人往,宫人们端着喜服、凤冠等等络绎不绝地送往地牢最底层。
“哎呦,毓亟宫主竟然要成婚了?”地牢底层里唯二的一个犯人扬声发问:“哪家姑娘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要嫁给那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天天对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还能不短命?”叹息地摇头。
自从乔筱扬进入地牢,这人还是第一次发出活人的动静,以前就连他的呼吸声乔筱扬也没听到过。一直缩在被窝里不肯配合宫人的乔筱扬被逗笑了,“确实很倒霉。”
听到有人敢接腔,那人越发来了兴致:“姑娘你够烈的啊,你得拒绝了多少次他才能把你扔到这里来用刑啊?”
唰——一道长鞭破空挥向隔壁的牢里,黑暗里传来悉悉索索的铁链抖动声。“没死就好好窝着,你能活到今天是宫主仁慈。”领头的宫人冷着脸收回鞭子,在毓亟宫,随便一个宫人可能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
对此所有人都是无动于衷。只有端着喜服的宫人面无表情地往上抬了抬托盘,乔筱扬顿觉周身一冷。
认清此刻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乔筱扬下了床站在桌前。刚动手脱下外衣,上来服饰穿衣的宫人就把喜服罩在了乔筱扬身上,蹲下来为她系紧束腰。
过长的衣袖拖到了地上,没过了乔筱扬的手,因而谁也没有发现,衣袖内,乔筱扬的手指正仔细地摩挲着衣袖内部的突起,那是一幅单面绣,也是一封密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