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番外6

按照原定计划,得先抹白再重画,舒悦窈不是个会干活儿的人,效率极低下,到最后干脆坐在板凳上心情复杂的给江烬和闻越蕴喊加油。

她看着女孩子清瘦的背影,几不可察的叹过无数口气。

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妹妹,现在干起这种活儿来竟然熟练无比。

舒悦窈还是习惯叫她蕴蕴,虽然钟浅夕这个名字也很好听。

夕阳余晖被暗色吞并,车灯由远而近,灭灯熄火后依然没有人下车。

舒悦窈回眸望了下,那是辆低调的迈巴赫,车窗贴了深色的防窥膜。

她站起来,背着手晃到车前,反手敲窗,平静喊,“下车。”

闻落行在她退开半步后即开车门,眸光深邃,解释道,“我只是来送东西的。”

“你不回家吃饭吗?”舒悦窈气笑了,“还有几顿团圆饭给你吃啊闻落行?”

闻落行抿唇,喉结滚动,欲言又止“……”

舒悦窈指自己的那套涂墙工具,冷静说,“进去换套衣服,出来帮忙刷墙吧。”

工具人闻落行任劳任怨的换衣服开始学习刷墙,中途管家出来喊吃饭,同样邀约江烬一起,江烬也没客气,熟稔的叫过闻父闻母。

饭吃得和气,菜色众多,方方面面的口味都顾及到了。

舒悦窈左边坐江烬,右边坐闻越蕴,瓷白的汤勺搅着丝瓜蛋汤,下肚时肺腑温热,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在碗筷碰撞的无声里达成和解。

饭后舒悦窈持续监工,不过椅子换了个躺椅,还加上了薄毯。

月明星稀,锋利的月牙悬在空中,墙已经用白漆涂完大半,秋风压着开始有枯败迹象的落叶发出呜呜的声响,不衬这劳动人民的景致。

她抱着笔记本电脑改了歌词的两处字,便合上,站起来左右松动颈椎,吊着嗓子唱了段《锁麟囊》。

这半个来月常听路梨衿的唱腔,勉勉强强唱在调子上,兰花指比的极不标准。

“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起调是高的,中间气不足,停下换过气,又坚持着唱完了大团圆的这段。

“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心花可自豪。种福得福如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

舒悦窈唱到最后难分清到底是换气困难所以感觉眼眶微酸,还是这戏文几乎完美的概括了他们这几人多年来的际遇,甚至连“惊涛”,都是闻越蕴真的经历过的,所以当对风长哭。

闻越蕴听完沉默半分钟,直接把手里东西扔开,转身小跑向舒悦窈。

她蹭着半边躺椅坐下,抱着舒悦窈的腰,仰着脑袋,跟好多年前一模一样的动作,这孩子打小受了委屈就会这样抱舒悦窈。

舒悦窈搂着她,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乖,姐姐在呢。”

闻落行跟江烬同样停下手上的活,不知是谁先给谁的点的烟。

闻越蕴安静了许久,哑着声,同样说的是《锁麟囊》的戏词选段,还是最广为流传的那一段,“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这是闻越蕴回京后首次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借着戏词。

在明月夜,在故居门口,在年少好友面前,少女失声痛哭,一次又一次的念着,“我弄不明白,但是我清醒。”

舒悦窈敛眸看她,陪着哭,也同样重复回应,“我弄明白了,可是没有用。”

闻越蕴的每句都有舒悦窈答,以此证明她始终都在。

今日的刷墙事宜暂且搁置,舒悦窈陪闻越蕴回屋,大被同眠,讲得都是些难言的少女心事。

江烬明天要开车出行,他回隔壁舒宅的客房住。

打光灯照着那面没刷完的墙,闻落行去而复返,咬着烟独自弯腰蘸白漆,滚上剩下小半边色彩艳丽的墙面。

颀长的影落在墙面上,冷月孤灯,茕茕孑立。

舒悦窈有时候会觉得,豪门出公子哥,十个人九个作死,要闹到追妻的地步,怕不是组团去火葬场能打折。

她通宵听完闻越蕴的恋爱经历,终于想起了那天照片上眼熟搂着她的男孩是为什么了。

那他妈是陆离铮,容磊亲生表弟,紧接着大早上借故去楼下吃口东西,冲到花园给容磊打电话,厉声要求容磊把他表弟拦在帝都之外,否则她亲自打断这狗东西的腿。

容磊温香软玉在怀,睡得贼懵逼,硬生生让她吓醒了,表示自己马上飞沐城,把这个倒霉表弟按在原地,否则誓不为人。

舒悦窈怒气冲天的挂断电话,抬眸看到闻落行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抽烟,脚边还放着刷墙工具箱,神情寂寥,看上去多半成宿没睡。

她顿了片刻,轻声讲,“辛苦了。”

闻落行摇摇头,嘶哑回,“去睡吧,阿磊那边我跟他沟通。”

清晨的阳光温和,舒悦窈嘘气,认真说,“我之前陪苏烟去拍婚纱照,看到了你在一中表白墙上写过的东西。”

“……”闻落行皱眉,握着秋千绳索的手骤然收紧,骨节泛白,看口型大概是想反驳上句,“他没写过,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

但到底没有发出声音来,真心隐匿太久,承认是错,不认也是错。

“解释就是掩饰,我不会不认识你的字。”舒悦窈摊手无情戳破,又道,“我是真的释怀了,你也不必再小心翼翼地避开我,蕴蕴在家,你住自己家也没有任何问题。等到朋友聚会时候,我依然愿意跟你碰杯喝口酒,早安。”

闻落行苦笑,不置可否。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们还是老样子哈,你唱红脸,我唱白脸,你先批评她,然后再把电话给我,让我来教育。”

河边支着五根鱼竿,江烬大马金刀地瘫在行军椅里等于上钩,旁边的狮子正在跟老婆通话,声音洪亮,有鱼都被他吓跑了。

江烬调侃道,“怎么事儿,你家这还演出京剧了是吧?咋还得你媳妇儿唱红脸,你咋不唱呢?”

狮子皱着眉嫌弃讲,“去去去,我得酝酿词,没空理你。”

大a跟老沙则像单口相声似得一唱一和给江烬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