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议辛侯再发行一种钱币,面值可以相当于一百枚两铢钱,这样下回再需要付这么大一笔钱时就不需要这么大一箱钱了,双方都麻烦。
胥吏道:“但就算如此,你这些钱也还是要有很多斤。”
这么一会儿也根据三铢钱整齐的码放通过横竖的钱币数量再乘以高度理清了箱子里多少钱的鯈:“七百大钱,怎么会这么多?”
钱是自己应得的酬劳,莫说官署说要给,官署哪怕不提,他也会主动要,但因为长空主动提了,他也就没问多少钱,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多钱。
“郡守说你要教两批学生,所以多给你一些。”胥吏道。
两批学生?
鯈怔了下。“还有第二批先生们吗?”
胥吏也不清楚。
鯈很快也意识到长空所谓的第二批学生不是教书先生们。
赶在学生们到来之前鯈将自己多年来走南闯北学来的给牲口治病的各种方子方法全都整理成教材,没闹出学生们都来了,却没教材的笑话。
鯈原以为一群文化人被迫来学兽医,无法反抗官署,不免迁怒自己这个先生,都做好了要在开始几天花费大量精力来解决问题,不曾想,先生们或无语或生气,却没迁怒他的,很快便认清现实让学什么就学什么。
从心从得相当娴熟。
鯈不认为是自己的功劳,他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这些学生便自己娴熟的调节好了心态。
鯈无意去探寻背后的缘由,经验和直觉都告诉他,那一定充满了血泪。
何必挖人伤口呢?
学生好好学认真学,大家师生顺顺利利轻松愉快的完成教学不好吗?
理论上,可以。
先生认认真真老老实实倾囊相授毫无保留,学生认认真真老老实实毫无厌学情绪好学不倦,能生什么波折?
先生们是分批送来的,学会的去上任,没学会的继续学,形成了良性循环,顺顺利利且轻松愉快,然后....突然闹了个大的。
鯈是大半夜被喊起来的,先生们和聚落里的氓庶打起来了。
辛律对聚众斗殴罚得有点重,因而双方一开始都没想闹大,但....打到最后变成了数百人的群架,官署哪怕隔着一段距离也不聋。
数百人聚众斗殴,性质不是一般的恶劣,莫说鯈了,便是郡守长空都半夜爬起来了。
官署门口一碰头,长空瞅了眼鯈一脸懵的模样便知道这人和自己一个情况,鯈也从长空的模样上看到了答案,默契的往里走,想知道怎么回事还得进去找当事人。
打架的双方被胥吏给分隔在官署大堂的两边,避免再打起来,想法很好,做法也是对的,但....官署大堂的空间不小,架不住打架的人太多,超过两百余人挤在一间屋子里,胥吏再努力也隔不了多少距离,双方稍微动动胳膊腿就能攻击到彼此。
长空与鯈进来的时候双方还隔着胥吏不时过招,隔在中间当人墙的胥吏虽然小心,但还是会被误伤,三方都在爆发的边缘。
长空一见干脆利落的让胥吏们将每个人的双手给捆了到外头的院子去。
转移的同时也将前因后果给问清了。
又是三观差异问题。
辛侯二十了。
虽然很多人族十三四岁就成婚了,但贵族不是。
贵族可能十三四岁就有情人,或者纳侍妾侍君,但真正的成婚都很晚,没有特殊情况,最早也会放到二十及冠时,最迟的话,七老八十都能结婚生孩子。
那些习武或修习灵力有成,寿命更加长的,超过一百岁都还能结婚生子。
辛侯有婚约在身,自然一满二十岁就被提起来了。
在廉价又好用的纸出现后,代辛侯管理国君封地的长吏府搞了个邸报,将每天通过的政令,以及辛律又修改了哪条写在上面通过驿站传到各地给官吏们看。后者是重点,辛律几乎每天都有增加和修改,光靠官吏们主动了解根本跟不上它的增改速度。
虽然是给官吏看的,但一来有钱能使鬼推磨;二来官府并不建议,甚至鼓励氓庶了解这些;三来辛律崇尚乱世用重典,因此轻罪重罚,重罪重重罚,懂法可以保护自己,法盲除非怂到永远不会对人造成伤害,否则是迟早会被辛律搞死。
家境好的人会自己掏钱去驿站弄一份,普通人舍不得那个钱也有自己的途径,酒肆食肆为了揽客,也会弄一份邸报说给客人听。
很多氓庶都喜欢在酒肆食肆点一碗乳酒、熟水或一碟花生坐一段时间,听听邸报上的东西。
这回邸报上放出了一个劲爆的消息:辛侯与穷桑氏的婚约。
国与国之间联姻的很寻常的事。
辛侯是国君,她的配偶自然只能也只会是另一个国家的公子少君,这点是所有人都懂的常识。
辛侯二十了,提起婚事也是应该的。
辛人接受良好的前提是辛侯的婚事是合婚或是娶婚,而非辛侯嫁。
嫁意味着辛侯的子孙都不能继承她的姓氏,甚至她的所有财产都会成为她的嫁妆,在她死后被她的孩子继承,并入穷桑国。
当然,哪怕辛侯不嫁,她的一切也是由她的孩子来继承的,但那个孩子必须是风姓辛氏,否则哪怕是辛侯的孩子也没资格继承辛国。
典型例子便是辛筝的姐姐党敏,同为嫡女,一母同胞,还比辛筝年长,活得好好的,甚至都有孩子了,无论从哪方面都比一个幼主要强,辛襄子却还是得再生一个继承家业,完全没考虑过党敏。
长空与鯈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为何会出现这场斗殴。
莫说辛人,换了兖州甚至帝国除冀州以外的任何一州的人族在自己的君侯和国族出现这种事时都会气成河豚。
冀州人族能理解,甚至觉得理所当然,尤其是冀州的男人:女子出嫁是理所当然的,女子的嫁妆由其与配偶的孩子继承也是理所当然的,孩子跟丈夫的姓也是理所当然的。
何况穷桑氏对辛侯还有恩,当年辛国遭灾,若非穷桑侯慷慨借粮,辛国不知要饿死多少人,如此活命之恩,穷桑氏只要求辛侯以婚姻做为回报,多善心啊。
辛侯嫁人没毛病,不嫁反倒是忘恩负义了。
辛人:忘恩负义你十八辈祖宗,借了粮救命又如何,双倍还粮食便是,许以婚姻也可以,但不能是嫁,娶的话有点忘恩负义,但可以合婚。
辛原上甚至出现成千上万的氓庶写了万民书请求征税多收粮食,连本带利的还粮食给穷桑国,与穷桑国的婚约可以保留,但要换成合婚。虽然自家人觉得辛侯很优秀,但到底知道辛国只是中等国家,不是大国。而穷桑国兖州的一流大国,国君身份高贵,与小国之君合婚可能有些有失身份,但他总有兄弟子侄,他们和辛侯正好登对,可以合婚。
万民书毫无疑问掀起了新一轮的波涛,甚至孟水郡都被影响到了。
一名先生在酒肆听邸报上的万民书消息听得兴高采烈,但酒肆里不止他一个人,也不止兖州土著,还有冀州来的流民。
几两酒入腹壮了胆,开口和先生理论了起来。
双方谁也没能说服谁,甚至从一开始都想说服彼此接受自己的道理变成了纯粹的吵架,问候彼此十八代亲属。
稍有些差异的是,冀州人问候的是先生的是女性亲属,先生则是将冀州人的祖宗十八代所有亲属不拘男女都给亲切问候了。
吵架以酒肆看俩人快打起来了,不想出事将俩人给拉开而暂时落幕。
暂时,不是结束。
俩人被拉开时约架了。
长空不解:“你们俩约架,怎会最终打起来的是这么多人?”
一两个人约架,介于兖州过于彪悍的民风,只要不是在公共场合打起来,可能没人理会,但上百人约架,凡是听到的人都会马上报官。
毕竟,辛律可是能明文表示:路遇不义,百步之内,见义不为,从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