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仪道:“自然是不蠢的,十人份的活人心头血一直在弥补他们的寿命损失,很难发现它的隐患,等发现的时候....我也不知会发生什么。虽然理论上,只要一直用别人的寿命弥补自己的寿命,可以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但总觉得这里有什么很严重的隐患。”
【你能看出来吗?】
【我看看,这玩意吃多了会对灵魂造成很大损耗的,谁莫名其妙被杀了取血为药会没点怨气?这方子里提供的祭祀之法虽将别人的寿命保存在了心头血中,但同时也将怨气一同保留了。日积月累,要么量变引发质变上演一出活人化身邪灵,要么灵魂损耗严重,晚年变白痴,未来几百世都无法投胎为人。】
【她现在这么厉害了?】
【我觉得,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这方子有这种副作用。】
【?】
【她若有这个造诣,早已进化为神话生物,这玩意多半是她以长生不老为目的,不顾副作用乱编的东西。】
【乱编还这么有水平?】
【说明她将她这一生的所学都给吃透了,变成了脑中的常识,哪怕是乱编也下意识的遵循着常识。】
遵循着常识的乱编....常仪服了,乱编出这么一份当真的良方来用似乎也没什么问题的东西,看来生物学家这些年的进步真的很大。
盗趾道:“听上去好像不算副作用,损失的寿命都被补回来了,只是不能将人换成牛羊吗?”
常仪道:“如果是给牛羊用,能,若是给智慧生物用,就必须是相近层次,甚至更高层次生命的生命力,其中最适合的是同类,别的物种的生命力,鬼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每个物种的寿命是由生命信息决定的,想要延长,必须付出更多的代价。我给你举个例子好了,若是一个人想延长寿命,那么刚开始时他需要用别人两年的寿命换自己延寿一年,慢慢的会变成四年换一年,十年换一年,百年换一年,甚至一日,活得越久,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多。别看这方子上写着的十人份心头血,真用了它,要不了多久,药量就得不断增加,到最后,怕是天下人都不够。”
盗趾悚然。
盗趾悚然后彻底将回春方给丢到九霄云外,曾经有过的那么一点心思亦如太阳下的露珠般消失无踪,然后坚定的将常仪给赶走了。
五天五夜没合眼,甚至都没挪动过位置,合过眼,哪怕不怕猝死也该担心一下发际线。
常仪对此只能哭笑不得的被赶走,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体不是一般的改造。
脱发?
不存在的。
改造时她的身体对食物的消化吸收率增加到了百分之四十,同时也加强了毛孔的排出体内代谢能力,不过改造者觉得毛发这种东西没什么用处,妨碍代谢的垃圾从毛孔内排出,干脆永久性破坏了她身上所有的毛囊。
莫说汗毛,便是头发和眉毛都没了。
从实用来看,改造效果一流。
从美观....从小就没怎么打理过自己外形的常仪头回发现原来自己也是爱美的,至少她受不了自己头顶和眉骨部分一根毛都没有的模样。
苦苦哀求一个月,头发和眉毛终于回来了。
只是,常仪自己也不确定自己回来的头发和美貌是否正常。
常仪曾拔过自己的一根头发做实验,她的头发是天然的炭黑色卷发,浓密卷曲,不过给人第一印象最深的部分还是浓密——因着留得长,都到臀线了,长发在重力的影响下卷得不是很明显。拔下来后没了重力施加的影响,卷了不少,至此为此还很正常。
抓住两端扯了扯,颇为坚韧,坚韧得不像是头发,至少常仪没见过哪个人的头发有这么坚韧。
不仅坚韧,还很牢固。
拔下来的时候第一下都没拔下来,疼得常仪直咧嘴,第二下用了可以将正常人一把头发给拔下的力道才将一根头发给拔下。
感觉区区熬夜明显不是这种不正常的头发的对手。
事实也的确如此,迄今为止,不论她如何熬夜,从未少过一根头发。
常仪有时会怀疑,会不会有一日自己不再需要睡眠,永远都精神饱满,而自己的头发亦不会因此少一根。
....不能再想了,这个想法太危险了。
世道纵然烂透了,世界却是美好无辜的,充满了令人兴趣盎然精神百倍的知识,想不出拱手让人的理由。
离开了政务处,常仪站在大街上一阵茫然。
她是真的不累,这么多年她也早就养成了每隔一旬才睡一觉的习惯,平时别人睡觉时她不是在研究术数便是在脑内思考演算各种实验,如今便是回去了也睡不着。
也不太想回去继续搞研究,暂时没这个心情。
青阳侯放火烧粮很成功的为仇人增添了无数麻烦,常仪还没心大到看着遍地饿殍无动于衷。
但她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若只是缺一点粮食她还能解决一下,但这回的缺口太大了。
【我不太理解你的想法,你这一路上做的事,哪次不是留下一地混乱?】
【不一样,我虽故意挑起贵族与氓庶的矛盾,制造纷乱,但那矛盾是本就存在的。生存与繁衍是生物的第一本能,没有生物会喜欢全年都在生死线上挣扎的生活,频繁的生孩子,生下的孩子不是卖掉就是吃掉,哪怕这种生活已经过了千百年,氓庶都已经进化得麻木了感情,但麻木并不等于没了感觉。我做的不过是将一切遮羞的美好给揭开,让氓庶知道自己辛辛苦苦耕作,打上来的粮食都去了哪,为何无法养活自己的后代。贵族哪怕不习武,超过在不被杀掉的前提下,能活到六七十岁,而氓庶,迄今为止我还没见过一个超过三十岁的氓庶。我指的是无姓的氓庶,不是百姓。】常仪很是感慨。【我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曾奇怪过,为何阿母比阿父年长近十岁,阿母看着却比阿父更年轻。我以为是阿母是武者的关系,后来才知道,是阿父老得太快。】
【武者老得的确比普通人慢。】
【一个无姓的普通人,二十岁的年纪,脸看上去多少岁你可曾留意?】
【大部分四五十岁吧,若是生活在风调雨顺的富足之地,会好一些。】
【那身体呢?】
【三十岁左右....唔,按着阿婧的逻辑,贵族和氓庶完全可以划分为两个物种了。贵族哪怕不是武者,三十几岁也能看着跟二十几岁似的年轻,身体状况就更别提了。】
【是啊,简直就是两个物种。】常仪神情默然的在脑子里说。
【可我还不是懂你在悲伤难受什么,别否认,我能感觉出来。】
常仪拧眉。【不是说你不能读我心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