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嘎吱作响,时不时浮起烟尘。
糸见沙耶加带着源清素,一直走到沉船三楼尾部,拐进一间最小的员工休息室。
推门进去,是两张上下两层的铁架床,九组的人或坐在床上,或依靠在床架上,或者靠着墙壁,全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看见糸见沙耶加进来,他们立马站起来。
“组长!”
“有人受伤吗?”糸见沙耶加一个一个地看他们。
“除了菖蒲姐还有和尚,其他人都神巫烧了一会儿,不管都没事!”兔子抢着回答,随后小心翼翼地偷偷打量她,“组长,你没事吧?”
糸见沙耶加潇洒地笑了一下:“我能有什么事?”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沉默下来。
就在这时,羽生千歌突然摘下面具。
“菖蒲姐?”优花等人惊讶又不解地望着她。
源清素也有些意外,随后微微笑起来,狐狸面具嘴角的弧度,也跟着细微的变化。
糸见沙耶加看着羽生千歌,愣了一会儿。
她眼神闪动,嘴唇微微张开,用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说:“......你不用这么做。”
“我也戴够这东西了。”羽生千歌随手将菖蒲面具丢掉,露出轻松的笑容。
她上前一步,对糸见沙耶加说:
“沙耶加,你不用愧疚,以我和你的关系,你觉得你暴露了,官方会不知道菖蒲就是我吗?而且......弟弟死了,我也没其他亲人朋友,让我一个人活下去,不如和你一起到处流浪。”
“千歌.....”糸见沙耶加说不出话来。
她怕继续说下去,声音会哽咽,眼睛会流出泪花。
在九组的大家面前,她必须保持组长的游刃有余,给他们安全感,让他们看到能活下去的希望。
沉默中,突然传来“咔嚓”声,是面具被捏碎的声音。
众人看去,优花松开手,让手心里碎掉的蝴蝶面具,随着海水飘走。
“大家,”她转头看向九组其余众人,“我本名响子,是歌舞伎町的手部按摩员,因为欠了一大笔钱,是组长救了我。”
又是“咔嚓”一声,是兔子。
清秀的一张脸,看起来文静,和戴着面具时的活跃性格完全不同。
“我本名叫川上郁,”她说,“是千叶县白菊幼稚园的老师,是一位单身母亲,是组长给我钱,救了我生病的孩子。”
“诶——”胖子大喊着,夸张地指着兔子,“你结婚了?还有孩子?我以为你才十七岁!”
兔子...川上郁挥手打开胖子的手指:
“我今年二十三岁!还有,明明用假身份,还把自己平时的性格、爱好,全表现出来,你不觉得很蠢吗?”
带着初音面具的胖子、手一直合十的和尚、喜欢聊料理的鲤鱼、总是抱怨出版社削减初版印刷亮的猴子......
“别看我,我是没办法,生来就脸长。”马脸郁闷道。
“我是不是也不该穿运动服?”源清素郁闷地打量自己的上衣和裤子。
“哈哈哈,什么啊,原来都暴露了。”胖子说着,摘了下初音面具,露出一张胖嘟嘟,因为不晒太阳而细皮嫩肉的脸。
“胖子,你?”兔子看着他。
总是第一个喊投降的他,竟然主动摘了面具!
“我、我叫田田田......”
兔子无奈地把手搭在他肩上,发挥出幼稚园老师的贴心:“你还是把面具戴上吧。”
胖子连忙把面具戴上,长出一口气,活像憋气了三十分钟的人吸到氧气。
“我叫田中,住在东京,是家里蹲。”
“我叫青田,”猴子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三流小说家,明明稿费很少,依然害怕踏上社会,猴子面具...是我儿子的。”
“我叫木村,保险推销员。”马脸摘面具。
“北川晴美,丈夫瘫痪,有两个孩子。”鲤鱼摘面具。
“辩正,高野山的僧侣。”和尚摘下面具。
糸见沙耶加看着他们一个个摘面具,眼泪滑了下来,她扭过脸去,手指揉了揉发酸的眼角。
冰冷的海水,也熄灭不了她此时内心的温热。
这些人,也是她的家人。
就在她思绪飘飞的时候,手臂突然被人刮蹭了一下。
“我叫......”是源清素的声音。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身份被揭穿的恐惧,一下子全没了。
“鸫,”她转过身,拉住源清素的手,“你就不用了。”
糸见沙耶加一一看过露出脸的九组,宣布:
“如果我出现意外,鸫就是新组长,以后我不在,你们必须听他的。”
“是!”所有人高声回答。
“对了,”胖子说,“组长大人,是不是该分一下新人战的奖金?”
“胖子!”兔子和优花同时去掐他腰上的游泳圈。
“我是想多留点钱给家里,不是投降!”
糸见沙耶加笑着说:“我去找他们要,今天就分钱。”
“组长万岁!”所有人都笑出来。
尽管身份暴露,一旦他们中某个人被抓住,其余所有人都会面临危险,但他们内心却没有一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