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摇了摇头,感慨道:我们那儿只是一些小村子,船啊水啊也都有的,就是各人忙着生计,没这种闲情。
龙国柱接过话:是啊,所谓万家灯火,如果缺少人气,终究是不成气候的——
“你们家乡的夜晚,”月白接过话,“有这样热闹的景象吗?”
龙国柱皱了皱眉头,讪笑道:我们那儿,地处边陲,人烟稀少,这样的景象,就无缘得见了。
“可见,这一次夜泊秦淮,自有道理!”
“道理,自然是有的。回到宫中,这样的夜晚,最多也是站在屋檐下,抬头望星星了——”
两人边吃边聊,甚是惬意。
再过了一阵子,龙国柱站在船头,静静地凝视着西南一方的天空。
月白也没有去打扰他,而是暗自思忖道:这位少将军,如此凝视,是什么意思呢?哦,他所凝望的,是他故乡的方向。这样看来,他多半是在想家了。身在异乡,独思故乡:这也是人之常情了。其实,自从离开家乡以后,这四年以来,我又何尝不想家呢?尽管,在我的故乡里,已没有真正的亲人了。只是,那故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是和我童年的记忆,连在一起的。换句话说,没有那童年的记忆,也不会有今天的我。是啊,什么时候才能够回一趟故乡,再去看看那几间绿树翠竹掩映下的老宅,再去看看那庭院四周枝叶婆娑的桑树桂花树,再去看看庭院远端那连绵的远山。到了那种时候,走在故乡的小路上,那种久违了的亲切与愉悦,又是多么令人神往啊!
哦,一别数年,李叔叔还好吧?要是能够再能跟他谈天说地一番,那该多好啊!嗯,就在首次离家的那个夜晚,就在那山里的僻静的庙庵前,我第一次见到了娴远姐姐,甚至,今早在灵谷寺,我也想起过她。只是,这四年里,我一直没能再次见到她。那一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无声地诉说着时代的变迁、岁月的沧桑。其实,人也是差不多的,过了一些年月,再回忆起往事来,都难免几分“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慨,甚至是有恍如隔世之感。眼前的这秦淮河,何尝不是这样呢?千百年来,多少人来过,又走了。留在这儿的,他们的足迹,后人又该如何去分辨呢?这一切,就像那远去的云烟
一番感慨之后,月白站起身来,一阵凝神之后,若有所感,就高声吟咏道: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
“哼,好一个‘商女不知亡国恨’——”一首诗尚未吟罢,一个清亮的女声,穿云破雾一般,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