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第138章

“想让他缺银子,本王总是有办法的。”

他故意自称本王,又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逗得盛兮颜伏在他怀里直笑,笑完后,她终于还是问了一句:“你这次真得要去闽州吗?”

盛兮颜问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他。

太夫人告诉过她,作为武将家的女眷,就要习惯夫君经常出征,可是,知道归知道,当真的面对的时候,她心里头不免还是有些沉甸甸的。

楚元辰轻轻按住她的双肩,让她转身看向自己,然后,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他的声音极低,几乎被风声压过。

盛兮颜的杏眼渐渐睁大,过了一会儿,长翘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心下了然。

楚元辰说完后,抬手把她散在脸颊上的发丝撩到了耳后,笑道:“放心。”

盛兮颜点了点头,她藏袖中的拳头紧紧捏了捏,面上还是在笑:“我知道了。”

她又拉住他的衣袖,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应该就在这几天。”

“这么快啊。”盛兮颜双唇微张,“我明天就给你准备行囊。上次太夫人跟我说过的……我再去问问娘和太夫人。”

楚元辰喜欢她为了自己忙里忙外,又心疼她太辛苦,一把抱住她,在她脸蛋上用力亲了一口,手牵着手往他们的院子走去。

楚元辰出征闽州一事几乎已成定局。

让镇北王去平闽州,这事确有些离谱,尤其还把两州兵权全都交到了楚元辰的手里,只不过这是萧朔下的决定,谁也不敢去置喙,再加上,郑重明咬死禁军不去,就算军饷被一削再削,也是不为所动。

无论是萧朔还是郑重明仿佛都已经默认了这个结果。

郑重明大张旗鼓地卖着军职。

兵部和户部则默默地准备起了粮草,重辎。

他们私下里说起来,心里都不免有些感概。

闽州大乱,海匪为祸,几乎殃及闽州全境,可是,去闽州的剿匪的却不是禁军,而是镇北军。

“镇北王要伐燕,还要守闽,又有北疆要镇守,莫不是我大荣如今是镇北王的天下了?”

“不然,怎么事事都要镇北王来管?”

池喻在茶馆中侃侃而谈。

春闱就在四月,来京城赶考的举子更多了。

考试在即,除了读书外,他们更喜欢聚在一块儿,谈时论政。

对于镇北王代替禁军出征一事,不少学子都有些义愤填膺,跟着池喻挑起的话题议论纷纷。

“前有镇北王浴血拼杀,后有禁军买官卖官。”

“我听说一个四品虚职已经叫到了二十万两白银。”

“禁军又不需要保家卫国,干拿军饷吃饱喝足就成了,这虚不虚职的有什么区别。”

他们越说越气,语带嘲讽,更有学子高谈阔论,言及前朝如何衰败,哀叹本朝是在步其后辙,其他人也纷纷跟上,放言高论。

与池喻一桌的,还有骄阳和卫修盛琰。

骄阳和盛琰今天休沐,听说池喻要来这里煽风点火,就兴致勃勃地跟过来了,骄阳还特意换了身男装。

骄阳回来的时日尚短,又喜武厌文,功课虽说也在学,不过,也才刚学到千字文。对他们的知乎者也其实有些听不太懂,卫修就在一旁低声给她解释。

“连禁军都能买卖,我大荣朝危矣……”

“买到了!买到了!”

正在这时,一人年纪略长的举子脚步匆匆地进了茶馆,他大喘了一口气,一脸愤慨地说道:“吴琪买到了,从四品,花了十八万两白银。”

他的面上一片潮红,越说越愤恨。

“真买到了?”

“怎么能这样!”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围在池喻身边的几个举子,一个个怒气填胸,其他人有些不明所以,问了几句,就有人跟他们解释,说是吴琪是因考试作弊被夺了功名,终身禁考的。

这么一说,全怒了。

“天道不公!”

“天道不公?不不,天道当然公。”吴琪是特意尾随了前头那个举子而来。

正值早春,天还凉着,他的手里装模作样地摇着扇子,径直走向池喻面前,嘲讽着说道:“池喻啊池喻,你多管闲事,折腾掉了本公子的功名,可是现在,本公子还是比你先一步,得了这官身。”

“吴琪,”一个举子怒道,“你别太得意了,不过是花钱买来的官身,算什么能耐!”

“算什么能耐。”吴琪笑了,“那也是一个四品官,你们这些人,怕是一辈子都爬不到这个位置,你们说,这算什么能耐?”

他猖狂大笑,颇有种出了一口恶气的畅快。

吴琪和池喻结仇已久,当年是因为池喻曝出了舞弊事,作为买考卷的一方,吴琪不但被取消了乡试的成绩,连功名都被夺。

吴琪在江南学界,名声扫地。

吴琪的伯父家住京城,他如今暂住在他伯父家里,有举子昨日偶尔发现,吴琪家也在花钱去竞禁军的官职,本来就有些愤愤不平,结果还真让他买到了。

他们十年寒窗苦读,能不能再进一步还难说,而一个考试作弊的,却能靠着银子轻而易举的得了官身。

四年前,吴琪因为银子,买了试卷,成了秀才。

四年后,同样也是因为银子,他得了官身!

他们觉得有些可笑,更有些可悲。

当官位都能价高者得的时候,他们的所有努力就仿佛成了一场笑话。

池喻冷眼旁观,吃过大亏后,他早没有了从前的年少轻狂,这些话根本激不了他。

卫修的眸光微动,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二楼的某间雅座,说道:“禁军不肯上阵杀敌,把平闽州的重任也推给了镇北王府,没想到,干起买官卖官的勾当倒是熟练的很。”

这话一针见血,无论是江南来的,还是大荣地方来的,全都感同深受。

是啊。

禁军即不剿匪,也不平乱,这些年来,几乎是任由翼州被流匪肆虐,翼州死了多少人了!有些地方早就十室九空。

北燕是镇北王府打下的,北疆是镇北王府守住的,闽州与北疆一南一北,压根儿挨不着,如今要平定闽州居然还得镇北王府出面,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若是平梁王府还在的话,定能及时支援闽州的。”

梁州与闽州相邻,当年平梁王府还在时,四边各州遇到什么事,都能向平梁王府求救。

平梁王为人豪迈,能帮会帮,能救就救。

然而,他早就已经死在了先帝的猜忌中,还背负了近二十年叛臣的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