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站在下头,恭恭敬敬地说道:“是大姑奶奶和表姑娘来了。”
怎么又来了?!
不是前几日刚来过吗,这是等不及要大归了?
对盛兮颜来说,反正她也快嫁了,完全不在乎盛氏要不要大归,半点都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盛兮颜头也不抬地说道:“不去。没空。”她算过了,先花两天把竹叶绣好,后天绣竹节,然后绣祥云,最后再花一天做荷包,刚刚好!
“姑娘。”琥珀迟疑了一下,说道,“老爷也回来了。”
也就是说刘氏已经说服了盛兴安过继赵元柔的事?
这和自己也没关……等等!
盛兮颜抬起头,杏眼一眯,眸中的轻松愉悦一扫而光,取而代之是锋芒锐利。
“难道他们是想把人过继到我母亲名下?”
她的声音不响,但带出来的威压让人不寒而栗。
琥珀的肩膀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回道:“是的。奴婢听到夫人与老爷说,想把表姑娘过继到先夫人的名下。”
呵。
盛兮颜发出了一声冷笑,她把绣绷往美人榻上一丢,拂了拂衣袖起身道:“那我倒要过去瞧瞧了!”
昔归悄悄塞了一个银锞子给琥珀,匆匆跟上。
正院的堂屋里,盛氏和赵元柔都在,自打那日在永安长公主府别过后,盛兮颜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到赵元柔了,如今瞧着倒是略有些清瘦,她又看了一眼一脸严肃地站在赵元柔身后的嬷嬷。她认得,这是永宁侯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好像是姓王。
赵元柔同样也在打量着她,目光中充满了探究。
她起身与盛兮颜见了礼,状似无意地含笑道:“颜表姐,听说静乐郡主赐了一位嬷嬷给你,怎么就没有看到呢。”
盛兮颜不冷不热地说道:“用着不顺手,还给郡主了。”
还、还了?赵元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永宁侯夫人就是因为听说静乐郡主赐了嬷嬷给盛兮颜,就也弄了这个王嬷嬷给她。这嬷嬷简直烦不胜烦,喝水要管,吃饭要管,连她出门都要管,她忍了又忍,才没把人赶回去,也就想着镇北王府的规矩肯定要比永宁侯府多,盛兮颜肯定会比她更惨,没想到,盛兮颜居然把人还回去了?
盛兮颜理所当然地说道:“本就是郡主送来伺候的,既然用得不顺手,就不必留着了。”她笑吟吟地说道,“柔表妹,你说呢?”
盛兮颜明白她在气什么,从上一世起,赵元柔最厌的就是有人处处拿着规矩来管束她,而永宁侯夫人又自诩出生世家,对规矩看得极重,从前赵元柔虽有并嫡的名义,但到底不是正经的世子夫人,在加上周景寻护着,永宁侯夫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现在,永宁侯夫人可不会轻易接受一个家世普通,规矩平平,甚至不服礼教的世子夫人。
赵元柔:“……”
她沉默了片刻,笑了笑,说道:“颜表姐,你说的是,用不顺手,还留着什么呢?”
最后半句话,她说得意味深长。
本来她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连盛兮颜这种循规蹈矩,以《女诫》《女训》为人生守则的人都能把静乐郡主给的嬷嬷还回去,那凭什么她不可以?
赵元柔抿了抿嘴角,一股好胜心油然而生。她怎么可能不如盛兮颜!周景寻若真得在乎她,就应该为她出头。
盛兮颜落坐后,直截了当地问道:“父亲,您叫女儿来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早点解决了,她还要回去绣荷包呢!
盛兴安捋了捋胡须,说道:“颜姐儿,有一件事,为父想与你商量。”
盛兮颜微微一笑,看向了他。
这原本对盛兴安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赵元柔马上就要嫁进永宁侯府了,她们俩若是能从表姐妹变为亲姐妹,日后相互扶持,盛家的辉煌也就指日可待了。
但是在对上她的目光时,他就莫名地有点心虚。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是这样的,你姑丈过世也有好些年了,赵家对你姑母母女百般欺凌,我们盛家人被人这样作践,为父也实在看不下去,所以,打算和赵家商量,让你姑母带着柔姐儿大归。”
盛兮颜神情未变,只说:“然后呢?”
盛兴安看不出她的心思,只能继续道:“若是大归回来,她表妹也就等于没有了娘家作为依靠,这到底也不太好,所以你姑母与我商量,要把你表妹过继到我的名下。你看如何?”
盛兮颜笑而不语。
过继一般都是过继同姓宗族之人,盛氏出嫁女大归,就算是真要让女儿改姓换宗,只要赵家不反对,落在盛氏的名下也就行了,但要把夫家的孩子过继到舅家,就有些离谱了。
似乎是见她一副很好说话的态度,盛兴安大受鼓舞,接着道:“我想过了,你母亲的膝下只有你和你弟弟两人,你弟弟……哎,所以,我打算……”
盛兮颜截断了他的话,合掌道:“父亲是打算再派些人手去找我弟弟吗?”
见盛兴安的脸色有些微妙,她轻轻一笑,说道:“难道是我说错了啊,父亲不会是想把表妹过继到我娘亲名下吧?”
“我弟弟还没有找到呢,您就要把一个外人塞到我娘亲的膝下,还美其名曰‘她膝下空虚’,这种不要脸的事,父亲估计是做不出来的。”
她收敛起笑容,定定地看着盛兴安,脸上的嘲讽让盛兴安坐立难安。
盛珏走失,他也找过的,但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音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掩饰性地轻咳了一下,硬着头皮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盛兮颜嘴角含笑,一副很欣慰的样子,“女儿也觉得父亲不至于这般离谱。”
“颜姐儿!”盛氏按耐不住了,厉色道,“这是盛家的事,你一个快要嫁出去的姑奶奶哪有资格多嘴?!我家柔姐儿有什么不好的,要遭你这般嫌弃。”
盛兮颜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了刘氏和盛氏,刘氏打了个冷颤,没敢说话,生怕这把火烧到她的身上。
这过继就跟亲生的没两样,将来是能分她嫁妆的,刘氏觉得自己的嫁妆虽然不多,但也是要留给亲生儿女的,总不能让别人分了去,她又不舍得盛氏允诺的一万两银子,才想着要另辟蹊径。
刘氏没敢看她,但盛氏却没什么顾虑,对盛兮颜就是一通训:“颜姐儿,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姑母,您快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