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辰一身月白衣袍,腰束着白玉环带,他笑容灿烂,脸颊略有些消瘦,但气息澄静平和,精神奕奕。
盛兮颜呆了一瞬,赶紧快步走了进去,反手又把小书房的门关好。
她看着他,问出了一句傻话:“你又是偷溜进京城的?”
然后又是第二句:“不会又受伤了吧?”
楚元辰轻笑出声,从书案后起身,向她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三步。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盛兮颜能够看清他的每一根睫毛。
对上他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盛兮颜的脑袋有一瞬间一片空白,连呼吸也迸住了。
“我回来了。”
楚元辰嘴角含笑,说了这四个字。
他收敛着往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中透出来的是无比的郑重。
盛兮颜的心跳快了两拍,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过了一会儿,她仰起小脸又看向了他,笑着回道:“欢迎回来。”
楚元辰的眸光璀璨。
他定了定神,正色道:“阿颜,你跟我出城一趟可好?”
阿颜是什么?盛兮颜眨了眨眼睛。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叫过她,要不是这里只有她和他在,盛兮颜差点还以为他在叫别人。
她慢一拍地反应了过来:“现在?”
“现在。”楚元辰直接道,“有人病了,怕是不太好。”
他叹了一声,有些无奈:“这一路上也找了几个大夫,都不成。礼部的人倒是说可以请皇上派个太医来,但我不信他。”
在翼州时,就有礼部的官员来接洽,也难免会知道有人重病。
盛兮颜只问:“人在城外吗?”
楚元辰点了头:“暂且安置在了京城近郊的庄子里。”
他们本来是应该住驿站的,但楚元辰带上几个人先行了一步,到了京郊。
把人安置好后,他就来找盛兮颜了。
盛兮颜迟疑了一下,现在已是宵禁的时刻,按理说是不能随便乱走的,但想想,楚元辰都能无声无息的到了她的书房,大概也没什么能难得倒他吧。
盛兮颜把银针收进袖袋,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就说道:“那我们走吧。不过,说好哦,要是外伤的话,我不太拿手。”她还没研读到这部分呢。
“是发烧。已经快七天了,烧得很厉害,还咳嗽不止,有些还会咳出血。”楚元辰简单的说了一下病况,挑了挑英眉,“我想着,阿颜你这般聪慧,医术又好,肯定有法子,就过来找你了。”
盛兮颜高兴了,两眼弯弯。
楚元辰又可怜兮兮地说道:“我渴了,有水吗?”
盛兮颜想也不想,把手上刚要沾唇的水杯递了过去:“我里面放了梅子和蜂蜜,酸酸甜甜的,可好喝了,又解渴。”
他的小丫头怎么就这般可爱!楚元辰伸手接过,一口饮尽。
这水里应该还放了薄荷叶,清清凉凉的,这一路奔波的干渴也缓解了不少。他把水杯递还给了她,说道:“我们走吧。”
盛兮颜眨眨眼睛,看着空空如也的水杯,差点想拍自己一下,她这手也太不听话,自己都还没喝了,怎么就给出去了呢。
她郁闷地把水杯放好,又飞快地给昔归留了一封信,刚想问要怎么去,楚元辰就已经驾轻就熟地翻窗出去了,然后,向她伸出了手。
盛兮颜定定地看着那扇半开的窗户,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做过这么出格的事,让她的心不由跳得飞快,眼中露出了些许的跃跃欲试。
她迟疑地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他的掌心粗糙,生着薄茧,磨擦着她娇嫩的掌心有些痒痒的。那是一只经常舞刀弄枪的手,宽厚而温暖。
“下来吧,不会摔着的。”
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打消了盛兮颜心底最后一丝的迟疑。
她拉着他的手,果断地抬脚跨过窗户。
楚元辰掌心用力,撑住了她大半的重量,另一只手虚扶在她腰间,护着她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盛兮颜高高提起的心一下子就落了地,跃跃欲试地问道:“然后呢?”
“失礼了。”
楚元辰的右手揽住了她的纤腰,带着她一跃而起。
“放心。”
盛兮颜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双脚就已经落在了屋顶上,而紧接着的,就是腾空纵跃,飞檐走壁。
今夜明朗星疏,凉风拂面而来,吹乱了她的发丝,裙摆也随风而动,衣角翩翩。
她的一双杏目瞪得大大的,但眼中不见慌张。
就算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双脚踏不到实地,但那句“放心”让她打从心底里相信,楚元宸是不会让自己摔下来的。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楚元辰扭头看了过来,目入所见的是她眼中没有丝毫保留的信任。
他的嘴角高高翘了起来,正要说话,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右掌下揽着的是她柔软的腰枝,手掌在那一瞬间僵了一下,掌心滚烫,心跳也陡然加快。
他的脚下差点就是一个趄趔,赶紧把头别了过去,专注着运气。
要是真摔下来,他丢脸可就丢大了。
盛兮颜歪了歪头,露出了一点疑惑。
四下有些静,静得让她的口中有些干涩。
都怪他把自己的水喝光了。盛兮颜在心里胡思乱想了一下,没话找话地说道:“你怎么会在小书房里等我?”
“小书房的灯还没灭,”楚元辰说道,“你的书案上,留着一些没有整理好的誊抄,我想你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他在盛家待过几天,对她的作息和习惯还是有些了解的,她不喜欢把书案上乱得糟糟的,每天必是要整理好了才去休息。
“要是你猜错了呢?”盛兮颜问道。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