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春山立即打开了窗。他的猜测没有错,院子里确实有个红衣人腾挪跳跃。宽袍广袖,衣袂飘飘;乌黑长发纷纷扬扬地垂散至腰际,却碰不到一丝纵横凌厉的剑气。
……等等,剑气?
虽然理智告诉楼春山,这个红衣人是且仅可能是操无天、贸贸然靠近就是找死,但一瞬间他的好奇心压过了一切——他之前从没见过操无天真正出手。
所幸,尚余的头脑还是让楼春山在走出屋子之前记得多看周边两眼。往常守在他屋子前后的四名死卫已经不见了,大概是出于不能窥伺教主武功的原因。另外,虽然他身上还有软骨散,但近些日子的老实表现已经让他免于镣铐之苦。于是,他顺顺当当地出了门,在廊前青石阶边的一棵太白冷杉下站定,仔细观察起来。
那人确实是操无天。他没戴面具,身上仅着的一件中衣松松垮垮,在转身时胸膛上未拆的白色绷带刺眼至极。伤显然没好透,但剑已经非常有模有样。忽一招如长虹贯日,去势猛不可当;忽一招如水天生莲,端得风雨不透。一时间,漫天风过,遍地叶落。
这些招式一看就要耗费大量体力,对方却没显出任何后继乏力的样子,甚至还越来越快……
楼春山越看越心惊。他向来知道操无天武功高强,不然第一次见面时不会不情愿地拜师,最后也不会想着先下手为强。可即便如此,在虞晚空和达摩都笃定他在以身犯险、并为此担心忧虑时,他也没有太多的危机感,只觉得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如今看来,他的选择确实没有错;但同时,是不是也建立在了一个之前他从未重视过的基础上?就像是,操无天根本就没想伤他:他伤他时没有,他伤他之后也没有?
想到此处,楼春山的后背开始渗出冷汗。固然,操无天收徒可能是一时心血来潮,收完之后几乎就没管过他;但不管对普通小厮还是对正道第一,操无天都没生出杀心……
是因为操无天对自己实力有极度自信呢,还是因为他根本没把这两个身份当成够格的敌人或对手?
一时间,楼春山又想起对方说“本座其实不关心,左右只是别人的麻烦”时毫无自觉的冷漠模样。也许他的前两个猜测都是错的,最可能的原因是普通小厮和正道第一在操无天眼里都属于“别人”、动手都嫌麻烦?
他这一走神,便没有注意周围的动静。等被一点凛寒的凉意惊醒时,他发现那点尖锐感是因为有一星剑尖正指着他的喉结,而剑柄正握在操无天手里。
“私自跑出来,明目张胆地偷看,竟然还敢走神?”操无天冷哼,举剑的手稳得纹丝不动,“本座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安稳活到现在的?而且竟然还混得不错?”
楼春山沿着寒光凛冽的剑身往前看,目光最终落在那张脸上。大概是因为活动了一阵,血色比之前明显了,确实是剑眉星目;若是身上再穿得齐整些,怕是微月门的几个老顽固都不得不赞一句天纵英才。“不会。”
这回答可谓牛头不对马嘴,操无天皱了皱眉。“才关了几天啊?这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楼春山有点哭笑不得。他本来想要解释,想想还是算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操无天不想对他动手都是好事;谁嫌命太长才会故意戳穿和平表象、惹这样一个人形杀器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