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明玉通神 13(二更)

可惜邀月并不知道戚寻此时心中所想,更不知道在这种她甚至觉得死生一线的当口,戚寻甚至在好奇,如果这个时候选择一个否,到底是天降一个非正常因素打断邀月的说话,还是让她饿晕过去。

不过戚寻想了想正常人的耐饿程度和邀月大宫主的武道造诣,又决定收回这种非常不做人的想法。

在听到邀月谈起这一段武学寻根溯源,直到抵达第八层明玉功巅峰瓶颈期的经历的时候,戚寻也暂时没有这个多余的空闲去想这个如果选了否的可能了。

邀月的心境在几度起落之中被驱赶向了暂时忘却外间的事情,只着眼于眼前的情况。

而在这个她昔日得到神水宝典的神水宫旧地,有一个刚接触明玉功和天水神功的后辈用略显茫然的眼神看着她,有一个在邀月已经根深蒂固的认知中该算是前辈的人,正在像是与朋友交谈一样聆听着她说的话。

这样的情形下,与其说她是在陈述,不如说她更像是在以二十年后虽然未有突破,却到底要比当年更加成熟的武道经验往回去总结和反思,而后以她觉得更加恰当的方式表述出来。

要戚寻看来,这种情况远比她在脏乱的老鼠洞中,被魏无牙算计落入进退不得的窘境后,忽然临阵突破,要更加符合稳扎稳打之后水到渠成突破的状态。

她自己或许都没有发现,在这个一字一句的陈述中,她原本看起来让人忽视不了其中焦虑意味,甚至显得有些病态的面容都渐渐平静了下来。

虽然还不到突破的程度,但的确和先前那种像是刚被人关进笼子里到处乱撞的样子有些不太一样了。

在这个名义上是交流,实际上是邀月的单方面输出中,无论是因为境界跟她距离太近的戚寻还是在做一个去芜存精过程的邀月,都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受益匪浅。

更让人觉得邀月的心态发生了不小转变的是,她又往那间存放天一神水的密室中走了一趟,出来的时候甚至调侃了一句:“戚宫主看起来教了个对你很是尊崇的徒弟。”

“……”

不,这种会把师父的样子雕成雕像,弄出这种千灯长明,琉璃玉树,神水滴落场面的徒弟,听起来很恐怖啊!

柳伴风就肯定干不出来这事。

但说真的,戚寻扪心自问了一下,她可能也干得出来这种事情,反正就是那种只要社死的不是自己,就没什么所谓的心情。

看到戚寻这种表情,邀月总算难得露出了一点笑容。

云姑虽然对邀月知之甚少,却也从江湖传闻中隐约一点和移花宫相关的信息中,猜出她此时的样子大概是前所未有的。

更罕见的大概是随后她看到戚寻朝着邀月抛出了个小瓶,邀月问都没问一声就取出了其中的药丸吞了下去。

“你就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戚寻问道。

“毒药还是什么仙丹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区别?”邀月没什么所谓地回道,“算起来就算是毒药,以神水宫的品位,大概也不会像是魏无牙让他的手下藏在毒囊里的那种一样,死得有够难看的,也想必要比死在天一神水之下的人要好得多。”

“你倒是很想得开,”戚寻调侃道,“不过你大可以放心,这的确不是什么毒药,只是我原本弄来当做清心辟毒的药丸而已,现在还能吞了填一填肚子。”

“就是可惜吃不饱。”同样从戚寻手中接过了药丸的云姑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现在有点想我爷爷做的烤鱼了。听说他的烤鱼配方还是很多年前一个别号快网的前辈那里得来的。”

戚寻越发觉得进入到同一个世界后续时间线中的情况,还怪有意思的,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些提醒到自己前后时间关联程度的信息。

当年的快网张三拿手的烤鱼配方,会传到长江大侠史扬天的手里。

当年为铁中棠所掌握的嫁衣神功功法,现在在燕南天的手中重新发扬光大。

至于邀月,若是能改掉她这个古里古怪的脾气,再改改对移花宫的教导方式,戚寻倒是觉得她说不定真有希望成为下一个江湖领袖,但目前来看让邀月的脾气稍微平静一点,在特定的环境下尚且可以说做得到,要让邀月知道何为人情世故何为处事手段却大概还是太难了。

倒是可以寄希望于云姑能被教导出来。

戚寻正想着这个,听到邀月又问道:“你的袖子里到底还藏了多少东西。”

戚寻眨了眨眼,在邀月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翻出了一包牛肉干,和一小壶清酒。

虽然分量都少得可怜,但在饿了一天多的情况下大概是不会有人嫌弃这个的。

“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这个?”邀月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在身上藏的这东西,但在看到牛肉外边的油纸包的时候,又认出那正是她曾经去过的那家扬子江酒楼的标记。

“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是曾经去过沙漠的。”

戚寻的回答让邀月忽然想到了那个在武汉渡口的早餐时候,她状似无意的几句话,却无疑给她此时的藏食物的行为给做出了解释。

但邀月也没这个空闲去想,若是戚寻其实是蓄意为之,又是否真有这个可能。

在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可能要被关在此地等死的情况下,将这顿在别的时候她绝无可能当成珍馐的食物瓜分成了三份之后,细嚼慢咽地吞吃下肚,邀月忽然就连自己也不知道缘由地笑了笑。

这或许是人生中的最后一顿饭,可它所在的位置和情形,是她此前从未在设想中出现过的。

她一向是个很霸道的人。

怜星一度对她的指责,说因为邀月将她推下树,明白了她这横行无忌且霸道异常的脾气之后,就连喜欢什么人喜欢什么东西都得表达得格外隐晦,甚至对她这个姐姐也不再敢表露出亲近之态——

在邀月看来,指责的很是应当。

可她我行我素惯了,一点都没有想要改变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