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无所谓的,哪怕皇上给出去七万亩、八万亩,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种地,手底下也没有牧民百姓,你只管随便谈,不用顾虑太多。”
文竹答应下来,表示自己一定会办好差事。
雅利奇写了封信交给文竹,让她带给四公主,之后她没有过多关注这件事,专心准备嫁人。
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怀德样样都好,事事都以雅利奇为先,唯独有一样不好,他有个拎不清的母亲。
别人家孩子能尚公主,那必定是欢天喜地,高呼祖宗保佑。怀德的母亲倒好,天天唉声叹气,把不满意和不高兴写在了脸上。
雅利奇大大咧咧不是爱计较的人,但遇到这样的婆婆也忍不住动怒。
皇上很在意亲情,他是肯提携女婿的,出去打猎,他给皇子们分自己亲手打到的猎物,肯定不会忘了女婿那份。像大公主的夫婿,以前只是个台吉,皇上给他升爵位,安排实职,如今他在科尔沁也是个人物了。
雅利奇是嫡出公主,有爵位又是研究院的主事人,她哪里配不上怀德?明明是怀德高攀!
怀德比雅利奇更生气,他和雅利奇好不容易走到一起,额娘每天唉声叹气,她是瞧不起公主,还是对皇上的指婚心怀怨愤?
怀德懒得跟母亲吵,他知道吵也吵不出结果,他额娘一向信服叔父婶婶,从来不肯信他。
怀德特意摆酒,请叔叔婶婶过来吃饭,席上他先敬了三杯酒,然后毫不客气地翻了脸。
“我额娘不聪明,叔叔婶婶们一直拿我额娘当傻子糊弄,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以后谁再撺掇我额娘对公主不满,撺掇我家里不安生,我就跟你们没完,大家都别想要好日子过!”
怀德的叔婶也不乐意了,“好啊!原来这是鸿门宴!你父亲去得早,我们把你拉扯大,你不知感恩,还敢这样对我们!今日我就要告到皇上那里去,请皇上为我们做主!”
怀德笑道:“好啊!叔叔快去啊!我就等着这一天呢!等皇上厌了我,说我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我正好辞了研究院的差事,去公主府上当个面首。
到时候我在京城每一条胡同都贴上告示,告诉大家大清第一个面首姓钮祜禄氏,祖父正是做过辅政大臣的遏必隆!”
“你!你用家族名声来威胁我们,你无耻!”
怀德喝了口酒,把酒杯掷在桌上,他满不在乎地笑道:“我无耻,叔叔婶婶们就不无耻了吗?你们在我额娘那里编排公主,说我与公主很早以前就同吃同住,早就不清白了。又说公主凶恶,她嫁过来,婆婆媳妇都颠倒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话全是你们说的!
额娘出去做客,经常面露愁容,提起公主就闪烁其词,支支吾吾,好像受了欺负似的。公主知道后大为恼火,几乎到了与我退亲的地步!
我告诉你们,我这辈子必须住进公主府!若是不能做额驸,那我就去做面首!你们敢拦我好事,我就让钮祜禄的人全都名声尽毁,你们的儿女,谁也别想成婚!”
众人面面相觑,怀德说道:“今晚我就收拾行李搬进公主府,我不是吓唬你们,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今我在皇上那里也是有名有姓的人,我在外面做事,早就学会了颠倒是非黑白,你们尽管去撺掇我额娘,我也可以在皇上面前嚼舌根。咱们就比一比,看谁比谁更豁得出去。”
怀德说完这些转身就走,他回去命小厮拎上行李,当真去了公主府。
苏泰和知道好兄弟的打算,早就在公主府门前等着了。
他招呼自己的小厮帮着搬行李,怀德拱手向他道谢。
“多谢你来帮我,我行李不多,我身边的两个小厮就能搬得完。”
苏泰和叹道:“我不是来帮你搬行李的,我是怕你心里不痛快。”
怀德苦笑,“这么多年了,我早习惯了。”
如果他只是一个人,他可能会一直忍下去,但他马上就要成家了,他可以忍,但不能让雅利奇跟着一起忍,这种事情还是婚前处理利索比较好。
苏泰和问道:“你怎么跟你叔婶说的?”
怀德三两句就把事情经过说清楚了,苏泰和目瞪口呆。
“你这不是跟他们撕破脸了吗?这不太好吧!”
怀德跟他开玩笑,“我如今攀了高枝儿,谁还在意宗族?我有五公主就够了。”
苏泰和摇头笑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处理问题的手段,和五公主越来越像了,干脆利落,不怕得罪人,还有一点无赖。
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得罪人,你跟你额娘好好谈嘛!我看你额娘很温柔和善,你是她亲儿子,她总该为了你的婚姻前途改一改了。”
怀德无奈摇头,“你来我家是客人,我在家里是儿子,我额娘对客人和儿子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对客人她温柔有礼,谁也挑不出毛病,但我跟她一直生活在一起,我太了解她了,软弱固执才是她的本性。
在她心里,我是不中用的,只有叔叔婶婶的话才可信。她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柔弱样子,她掉几滴泪,那便全是我的错了。”
怀德一时间说不明白,他低头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
“她就像碰瓷的,她柔柔弱弱,永远是受了委屈的样子,她又是我的亲额娘,别人不用问缘由,看见她的样子就得先得骂我不孝。”
苏泰和有点能理解了,“你是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啊!”
“所以我逼着叔叔婶婶去说服我额娘,如果好声好气地去求,叔叔婶婶肯定会推诿,他们巴不得我家过得乱糟糟。我不得不豁出脸面,逼着他们去劝住额娘,不要让我额娘生事。”
苏泰和说道:“只怕他们在你额娘面前也不会说你好话。”
“随便吧!我在我额娘心中,一直是不听长辈话的倔驴,只要我额娘不敢对公主不敬就好。”
苏泰和同情地拍拍好兄弟的肩膀,他的好兄弟能有今天实在不容易。
“别说这些不高兴的了,我给你带了两本好书,你晚上在家仔细钻研琢磨,万万不可懈怠。”
苏泰和拉着怀德进了一间空屋,怀德问道,“什么书值得你这样郑重?关于火器的,还是关于算术的?说起来咱们研究院的书楼该进一些新书了,张广之他们平时研究的心得也该仔细记下来,放在书馆里供其他人参考。”
苏泰和关上门窗小声说道:“这两本书,比火器和算术重要多了!”
他从怀里掏出两本用红布包裹的书册,怀德小心地接过来,借着纱窗透进来的光,展开第一页就看见两个小人在床上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