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夫人在他们身后大叫道：“芙蓉，你要看住他！别让他乱来！”

木芙蓉已追了出去。

秦子阙冲到院子正中，突然停下，重重地跪在地上，仰天大叫道：“爹啊！”

他双手撑地，东东有声地磕了几个响头，额头上立刻破了皮，流下血来。

木芙蓉追到他身后，喘着气，表情十分难受：“表哥，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便。”

秦子阙突然笑了起来。他转过身，目光中带着绝望的伤痛，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芙蓉，你知道吗？以前我觉得我爹是天下最可恶的人，他骂我、管我，还动不动请出家法来教训我。我就想，他凭什么教训我啊？他每天都在钻营如何升官发财，如何讨俱公公的欢心，外面的人都害怕他的官威，可没人真心瞧得上我们秦家。他们骂我是狗坊小儿，骂我爹跟俱公公狼狈为奸，他们骂得对，我爹和我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他为了当官，我是为了女人，什么都做，没有底线……”

木芙蓉心疼极了，走上前道：“表哥，你不要这么说舅舅，他毕竟是你爹。”

秦子阙骤然爆发了出来，怒吼道：“有他那么当爹的吗？他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他让我拿什么还他？我以前敢在他面前叫板，是因为我知道有一天，我能把欠他的加倍还给他，可他现在不在了，我怎么还，我这一辈子我都还不清了！”他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捶胸顿足地对着天上叫道：“爹！爹！”

木芙蓉看着他这幅模样，鼻腔一酸，冲上前怜爱地将秦子阙抱进怀里，安慰道：“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就在此时，宇文泰拿着花锄走过月门处，这一幕骤然撞进他眼里，他赶紧躲了起来，藏在暗处偷看木芙蓉。他看见木芙蓉紧紧搂着秦子阙，陪着他一起失声痛哭，只觉心中一痛，全身突然开始颤抖，竟是连花锄也拿不稳，花锄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生怕叫木芙蓉发现了，赶紧逃也似地离开了。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里，立刻急匆匆地收拾起包裹来，将房里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一股脑地塞进包袱中。他掀开枕头，拿出那把藏在枕下的匕首，放在手里看了一会儿，又放了回去，苦笑着自言自语道：“法智大师说的对，我是该离开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