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绒觉得很烦。
她已经以可怕的适应能力习惯了怎样当一个聋子,读唇语越来越快,睡觉也没有什么障碍,甚至可以从各种身体的触感上来感知人的到来。
可她依旧很烦,而且是越来越烦。
因为她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见过唐郁了。
从醒来的那天短暂的见了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每一次提出要求都被唐劲以“少爷在忙”为理由挡了回来。
现在她一共有三种怀疑,第一种是真的如唐劲所说,他在忙,第二种,就是他的身体状况不行,甚至到了卧床不起,不能来看她的地步,第三种……是他故意避而不见。
这么看来,反倒是唐劲说的那种可能才最好。顾绒也一再的这么说服自己……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很烦,烦到对谁都打不起心思应付,面对平常就熟悉的亲弟弟和乔可心同学,更是毫不留情的每日毒舌,好在这两位都是心胸宽广(?)的人,并没有跟她这个暂时的残障人士计较。
当然,两个人也都是放过这种狠话的。
顾绒侧躺在床上,面向着落地窗,回想起那个冰山弟弟和吉祥物一样的死党说出这句话时的不同表情,忍不住闷闷笑起来。
她还没笑完,落地窗上倒映的病房门便被人拉开了,视线敏感的捕捉到这一点时,她并没有什么反应,毕竟她的病房本来就随时会有医生护士过来的。
直到那个人关上房门,越走越近,她才终于从窗上映着的海拔过高的影子上察觉到不对。
是唐郁!
她动作比思绪更快的瞬间翻身坐起,动作牵扯到手背上的针头,她也没有任何感觉,只坐在床上,怔怔盯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
他看起来跟以前似乎没什么不同。
穿衣风格依旧很贵气,背脊依旧孤拔挺直,脸也还是那么好看……就是瘦了点,却将轮廓显得更加清晰和昳丽。
还有,还有……眼睛,那双眼睛,好像,有些不同了……
还没等顾绒想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同,视线里的唐郁便对她微微笑了笑,张口问她:
“身体感觉怎么样?头还痛么?”
他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顾绒看懂了他的唇语和动作,也笑起来,摇了摇头:
“没事了,其实我觉得我现在都能出院了。”
“不行,要听医生的。”
顾绒看着他的唇语点了点头,却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太舒服的感觉。
就像一场小雨细无声的落下来,直到沾湿了她的脸,她才察觉到那股淡淡的凉意和疏离。
是我的错觉吗?
他说话怎么跟在打官腔似的?
虽说顾绒并没有想象过见面过要拥抱或者亲吻这样的事情,但此时此刻的气氛,却也是她绝没有预料到的。猝不及防之下,竟让她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下意识扯了个笑,却没有发觉自己这是以前面对不熟的人时,条件反射才会拿出的应对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