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横忍无可忍的从胸膛里爆发出一声低吼,接着却又极度克制的低下声音,语气愈发的痛切,
“就因为,你是我的母亲,所以我至今跟她说话都要小心翼翼,时隔多年重逢的时候甚至不敢要一个拥抱,不敢握手,不敢问她过得怎么样,更不敢回忆,我们当年到底有多要好,每次一想起来,我就觉得胸口快要窒息了。”
他眼眶发红的看着他母亲,一字一句的道,
“这一切,都因为你是我的母亲。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因为你,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敢说。”
“我心虚了这么多年,心痛了这么多年,明明什么都没做,却不敢求她原谅,不敢求她好言相对,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陆横挺直背脊,看着他母亲,声音冷得像冰,
“妈妈,不要对我有更多奢求了,我能在这个家里呆到现在,已经用尽了我的全部力气了,求您不要『逼』我,把对这个家残留的最后感情都彻底磨灭。”
他站起来,椅子被他的动作向后带去,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起身,从管家手里拿过外套,向门外走去,没走两步又顿了顿脚,陆横侧脸扫了一眼桌上那道脆皮『乳』鸽,淡淡道,
“您可能不知道,我喜欢吃这道菜,只因为这是她的最爱而已。”
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厨房,片刻之后,管家回到屋子里,低头对那低头不语的夫人道,
“少爷走了,说是在外面租了房子,应该不会常回来。”
陆夫人嗯了一声,慢慢的拿起筷子,夹了一点『乳』鸽肉放进嘴里,咽下之后她放下筷子,淡淡道,
“既然阿横不吃了,绒绒又喜欢这道菜,那也别浪费,打包起来,我明天去看绒绒的时候,再带去给她吃。”
管家姓白,在陆家干了五年多,对于一些往事不甚清楚,只觉得这道菜虽好,也没被动过几筷子,可终究是道剩菜,这么带去给生病的人会不会不太好。
陆夫人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放下筷子扫了他一眼,淡淡笑道,
“你来得晚,不知道,那可是个可怜的好孩子,最懂得感恩了,以前还被我们收养了一段时间,差一点就成了正式登在户籍上的陆家养女了,那时候断掉的缘分,现在又能重新续上了,她指不定多高兴呢,再说了,这么些年她想必也过惯了苦日子,又怎会嫌弃这只被我动了一筷子的佳肴?”
陆夫人抽了纸巾在嘴角沾了沾,站起来袅袅娜娜的走了。
她上了三楼,走进了书房里。
陆夫人名叫田润叶,家里是下川出了名的商业世家,她作为唯一的女儿,被娇生惯养了一辈子,却难得的没有半点浮躁之气,反倒书香气十足,十足的优雅与温柔,在灯光下立在书架旁翻书的样子简直如同文艺电影画面。
她手里翻着的,是一本被磨损了边角的黄皮书。
“小孩子,真是从来都不清楚自己到底该呆在什么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