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珅得知李俪君一行人要走,赶紧过来问她:“怎么忽然就要走了呢?我还想着,等回京的时候,与你们一道走,相互也有个照应呢。”
不是人人都象隋王府的人那么心大,让个孩子独自出门办事的。哪怕有仆从侍候,护卫保护,这事儿也依旧不靠谱得很。李珅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李俪君又在他眼前,他就没理由不多照看着些。
李俪君也知道李珅是在关心自己,便老实回答:“儿家本来就准备要回长安的,是阿翁派人来嘱咐儿家在奉先县等珅叔您,方才拖到今日。如今阿翁吩咐的事,儿家都已经办妥了,传话的管事也回去了,儿家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阿娘的后事还没办妥呢,儿家还得继续给她寻合适的地方安葬去。”
李珅叹了口气:“当真在奉先县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墓地么?昨儿我听见你身边的嬷嬷找人打听金帜山的事,那地方也不错,离桥陵又近。若是日后你出嫁了,隋王府的人忽略了你娘的四时祭祀,我们邹王府也能帮衬着些。”其实他们家的人私底下也商量过了,打算提前找好家族墓地,就在桥陵附近找,离阿翁邹王近些,将来祭拜起来也方便。
李俪君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先前跟崔嬷嬷说的理由告诉了李珅:“虽然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但为了我娘在九泉之下的安宁,还是避着些的好。其实她也用不着太大的地方,风水也不必太过讲究,只需要是个山清水秀之地,少人打扰,就可以了。”
李珅怔了怔,他从前还真没想过将来的皇陵选址问题,但李俪君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想了想金帜山的山势与风水,还有桥陵与泰陵的布局,觉得金帜山还真的很有可能会被日后的某位帝王选作皇陵之地,兴许就是下一任的新君呢?那估计也就是十几年甚至是几年后的事。当今圣人的年纪可不小了。
李珅叹道:“好孩子,你这想法虽有些天马行空,却也有些道理。如此说来,我们家要择地为墓时,也需得谨慎行事才行。”他问李俪君,“你娘的墓地,你说只需山清水秀之地,少人打扰便可,那具体都有哪些要求呢?长安周边山水秀丽的地方也多,你这话就太过笼统了。我有心要帮帮你,却实在是无从帮起。”
李俪君想着李珅比自己更熟悉长安城周边地区情况,便道:“也没什么具体的要求,除了山水景致好些,地方清静一点儿,只希望附近能有适合长住的地方。儿家打算在娘安息之地附近住几年,只当是结庐守孝了。”
李珅有些惊讶:“这是为何?你小小年纪不在家里住,怎么还跑到外头来呢?就是要守孝,也不是这么个守法,叫家中亲长如何能安心?”想了想,他肃正脸色,压低了声音,“你跟珅叔说实话,不必拿外头那些官面上的话来搪塞我。咱们两家的情份不比别人,也不需要论隋王叔这层关系,只论陈翁与我阿翁之间的交情——可是你父亲苛待你了?就为了小杨氏那事儿?”
李俪君见他郑重,便也索性跟他说了实话:“我娘的官司如今已经了结,我跟杨家算是结下死仇了。阿耶目前倒没说我什么,可他用不了多久就要再娶。我出门前,杨家就已经安排了两位姑娘与他相看。无论他最终决定娶哪一个,家里都不可能再有安宁日子了。我是个无依无靠的人,哪怕有阿翁阿婆的几分怜惜,又能有多少倚仗?因此不敢托大,索性借口守孝,避到外头来,兴许还能搏得三两年的清静日子。”
李珅听得叹气,却又没法插手管人家的家务事,沉吟片刻后道:“既然如此,你便索性往三原县的嵯峨山走走,如何?你还记得么?小时候,陈翁曾经带着你娘和你一块儿去那里小住过些时日,你娘应该挺喜欢那儿的。”
有这么一回事吗?李俪君已经不记得了。外祖父去世的时候,她还很小。如果真是外祖父带着母亲与她去嵯峨山玩,那时她大概还没记事呢,因此毫无印象。
李珅笑道:“我阿翁在那里有一处别业,地方还算宽敞。你若去了嵯峨山,只管到那别业去落脚就好。那里风光秀美,兴许你能找到合适的墓地呢?我留一个人给你,到了三原,你让那人带路就行了。”说罢还真喊了一个老仆过来,如此这般吩咐了半天。
李俪君虽然奇怪他为什么会忽然给自己推荐嵯峨山,不过她本来就有计划在三原县一带寻找合适的地点,便接受了李珅的好意。道过谢后,她顺便将为老邹王准备的礼物也交给了李珅,托他带回家去。
回房收拾东西的时候,崔嬷嬷有些怔忡,好象回忆起了什么:“小娘子小的时候……老爷确实带着娘子与小娘子去嵯峨山的别业避过暑。那时候,小娘子还在吃奶呢。”
李俪君眨了眨眼,干笑道:“那怪不得我没什么印象……”
邵娘子在旁叹了口气:“小娘子显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处别业……其实原本是我们陈家的产业。”
咦?真的吗?
崔嬷嬷点头:“其实是老爷到了京城后才置办的,夏天的时候可以过去避暑。那别业颇大,还附带一个田庄。当初这份产业还在老爷手里的时候,庄头每年都要送东西来的。家里平日里吃的鸡鸭菜蔬,娘子未出阁时簪的花,都是庄中出产。等到娘子出嫁了,老爷还时常把庄上的东西往王府送呢。后来是嗣王说,王府又不是没有庄园,出产的东西只有更多更好的,犯不着让嗣王妃拿娘家庄子出产的乡下东西来贴补婆家,给了嗣王妃好大一个没脸,老爷方才不再送了。”
这就是李玳无礼了。李俪君都懒得去评论他的行径,只有些好奇:“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产业,外祖吃喝都是从庄上来的,怎么后来就卖给了邹王府呢?”
这一点,崔嬷嬷就不清楚了。她跟着陈氏嫁到隋王府,远离了陈家,陈翁后来是如何处置手中产业的?她也只是听到些消息罢了:“老爷去世前,就把手中好些产业都卖了出去。产业再好,保不住也是白搭。为了防止陈家其他几个房头的人觊觎那些房产田地,与娘子争抢,老爷索性只留下一座宅子与赵陈记,其余都换成浮财给了娘子。娘子乃是堂堂嗣王妃,她扣在手里的东西,陈家断不敢抢走的。”
陈翁去世后,赵陈记的经营受到影响,收益大不如前,但陈氏手里依然有足够的钱财维持她在隋王府里的权柄。如今她去世了,吕嬷嬷那边呈报给李俪君的账簿清单中,也包含了大量的财物,可见陈家父女的富庶。与明面上的实业、不动产相比,这些浮财确实更容易收藏。
李俪君叹了口气,决定去那处别业看一看。倘若那儿果真有好景致,就让陈氏在喜欢的地方安眠,也无不可。至于自己的修行道场,另找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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