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俪君与李祏齐齐皱了眉头。
太子李亨忽然朝杨贵妃发难,该不会是确定玄宗与杨国忠都不可能恢复正常之后,就趁机算后账了吧?
他也太心急了些,现在哪里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李祏立刻便道:“太子要清算什么人,也等局势安定下来再说吧。杨贵妃不过是后宫女子,没了皇帝庇护,是生是死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何必急于一时?眼下太子还是先把皇帝的后事办妥当,赶紧继位登基要紧。今日兴庆宫发生这样的大事,皇帝国相都出事了,又有许多官员宫人四处奔逃,皇城内外还不定如何流言四起呢,太子想好要怎么对外公布了吗?!”
太子李亨表情一滞,回头看向李祏,目光都呆直了。他没想到会有人在这种时候拆自己的台。明明他处处都表现得对皇父足够孝顺,指责贵妃,也是因为敬父心切啊!怎么就被人说是要清算贵妃了呢?倘若这所谓宗室出身的仙人是这么想的,那其他人呢?在场的其他人是否也有同样的想法?!
他僵硬地看向身后的长子。广平王的表情也有些怪异,但还是迅速替父亲挽了尊:“道长误会了,我阿耶不是这个意思。他如今为圣人的病况心焦,听不得别人说半句不好的话,方才会冒犯贵妃娘娘。”他还当场冲杨贵妃行了个大礼,“孙儿替阿耶向贵妃娘娘赔罪,请娘娘莫怪罪阿耶失言。”
杨贵妃沉默了一下,扯着嘴角道:“俶儿言重了。本宫自然知道太子的孝心。本宫心里对圣人也是一样的担忧,又怎会生太子的气?”
太子李亨低声道:“是啊,圣体有恙,宫中上下皆担忧不已。是孤失言了,但孤并没有不敬贵妃的意思。”说罢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呢?”他又堆起一脸忧虑的表情,向李俪君询问,“四娘,有何良药可医治皇父的症状?若是要炼制仙丹,只要是你需要的材料,只管开口说来。皇父富有天下,还怕收集不到足够的材料治病么?!”
李俪君无奈地看着他:“太子,这不是病!圣人是中了妖道的法术,已经失了神智,就算有仙丹,也治不好了。你可以当作他是得了失魂之症,魂魄都没有了,如何还能恢复?他如今只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她还指了指杨国忠,“杨国忠又不同,他是死了之后被妖道强行复活的,一旦没有了妖道法术的支撑,就是一个死人。圣人如今虽说性命得保,但他根本无法视事,更别说是上朝理政了。太子若不想大唐江山不稳,还是尽快召集朝中重臣,商量继位之事吧。让圣人退居后宫做一位养尊处优的太上皇,安心休养,才是太子应尽的孝道!”
太子李亨方才已经听广平王介绍过李俪君的身份了,此刻心里虽然觉得这个堂侄女说话太不知礼数,但考虑到她是仙人弟子,倒也不是不能容忍,况且她这番话正中他下怀,听得他心下暗喜。不过,他素来是做惯了孝顺儿子的人,此刻当然不能一口应下。
于是他便掩面哭道:“这怎么能行呢?皇父还安好无恙,孤身为人子,如何能不经皇父圣旨,便擅自接掌皇位?那孤成什么人了?!”
李祏在旁听得不耐烦了:“你这人怎么如此啰嗦?!难道还要玩三辞三让的把戏?!皇帝现在这模样如何能下旨?!你本就是东宫太子,皇帝不行了,便叫朝中重臣推举,兼有宗室皇亲出面,你继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何必在此装模作样?!你若真心孝顺皇帝,那就把继位之事办好了,然后再以新君身份日?->>沟侥慊矢复睬笆碳玻殉桓愣佑氤济牵遣痪托辛嗣矗堪芴煜氯硕蓟峥淠阈7常?br/>
太子李亨甩下袖子,再也忍不住了:“你既是宗室出身,到底是哪一房哪一支的子弟?孤怎的从未听说过你?!”
李祏冷笑:“你确实没听说过我。若你因我说话太直,揭了你的面皮,便要将我逐出宗室,那也无妨。我的身份又不是你一句话就能改的,你当我怕你不成?!”
“都少说两句吧!”李俪君没好气地阻止他俩继续吵下去,然后转头对太子李亨道,“堂伯父,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你还是赶紧与朝臣商量了继位之事要紧。三辞三让的规矩,你若要守,那也无妨,但需得事先跟人商量好了,别叫人钻了空子,真的耽误了继位大典才好。虽然杨国忠不行了,但你也别忘了方才那妖道说过的话,他不是一个人在作乱,身后还有同伙呢!天知道他的同伙是否也有能力操纵圣人?!万一你坚持不肯继位,背后却有妖人操纵圣人下旨赐死你,那你要如何是好?是学扶苏奉旨行事,还是学刘据起兵叛乱?!”
太子李亨顿时哑口无言。想想那个情况,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不行!他不能做扶苏,更不能做刘据!
广平王忙低声劝道:“阿耶,四娘所言,不可不防!只要宗亲朝臣都公认推举您继位,登基大典一办,此事便成了定局。圣人退居后宫休养,便是有妖人企图作乱,阿耶也能下旨命文臣武将诛妖平乱了。此乃大义名份!要紧要紧!”
太子李亨有了台阶下,忙道:“我的儿,你所言有理!皇室危难,社稷为重。为父不能为了个人虚名,就坐视大唐江山生乱。否则,朝廷不稳,为父便是赢得孝名,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也无脸去见列祖列宗!”
太子李亨找到了足够的理由,可以心安理得地继承皇位了。他转身再次在玄宗面前拜倒,再次哭了起来:“皇父恕罪,并非儿臣不孝,实在是局势危急。只要皇父能恢复如初,儿臣必定自请退位,侍父至孝,一如从前……”
李祏翻了个白眼,不想再看李亨继续演戏了,给李俪君使了眼色,便要离开。
李俪君倒是多嘱咐了广平王一件事:“别急着清算什么人,降罪什么人,对外只说圣人是忽发急病就好了。他如今的情形,任何重臣宗亲看了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要不是心怀叵测之人,都不会反对太子继位的。只是安禄山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倘若妖道的同伙有人在他身边,提前知道了皇位更迭的消息。那安禄山又早有反意,兴许会嚷嚷些太子害了圣人的话,趁机起兵反叛。就算朝中上下都知道真相,也难保世人对新君生出疑心来,岂不是误了新君的贤名?”
所以,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形象着想,也别赶在这时候大开杀戒,对玄宗的爱妃心腹近臣下狠手。
广平王立刻就明白了李俪君的意思,听到父亲李亨那边也顿了一顿,显然也听到了。他便点头:“多谢四娘提醒,阿耶与我都会谨慎行事的。”
李俪君点头,便跟上了李祏:“我们快给你那两位炼气师兄去信,提醒他们……安禄山身边可能有修士在,他们可别暗杀不成,反中了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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