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么晚了,小陆还没回来?”
沈明烟眼神躲闪,片刻方道:“他……他加班。”
“怎么还是加班,读书时也他最用功,永远都是全校最后一个离开。”
虽然后来多了一个陪着的沈明烟。
沈母笑笑:“怎么长大了还是这样。”
陆时洲小时候确实用功,性子也和现在一样,不爱搭理人。
起初沈明烟还跃跃欲试,试图给自己的好朋友名单添上新的一员。
可惜新来的小伙伴油盐不进,甚至连半个字都不愿和沈明烟多说。
小小的沈明烟第一次在交朋友上受了重创。
放学后的校园本来就安静,在多次和陆时洲搭话失败后,沈明烟丧着一张脸,垂头丧气从教学楼走出。
恰好那天司机路上有事耽搁,沈明烟索性在学校多留了一会。
不想会碰上隔壁体育生在体育室欺负初一一个女生。
沈明烟还是第一回撞见这种事,又惊又吓。
明明自己都吓得腿软,还是大着胆子将那女孩护在自己身后。
幸好巡逻的保安经过,她们才得以逃脱。
沈明烟那时还庆幸自己运气好,不想第二天,女生家长就找上自己。
若不是躲避及时,她险些挨了对方一巴掌。
女生母亲言之凿凿,硬是要沈明烟当面道歉。
“不就是同学间打打闹闹吗,她那样大声嚷嚷,我们家小孩以后还怎么做人?同样都是女生,怎么那么恶毒啊。”
体育室没有监控,现场除了沈明烟和体育生,就只剩下那个女生。
沈明烟满怀希望等待对方为自己辩解,不想那女生避过了沈明烟的视线,顺着家长的话往下说。
“他、他没对我做什么,是沈……沈明烟误会了。”
受害者当场改口,沈明烟目瞪口呆。
入目所及,是体育生得意洋洋的嘴脸,以及女生家长尖锐刺耳的谩骂。
那时沈父沈母正好在国外,沈明烟孤立无援。
不想陆时洲会突然出现在办公室。
少年衣衫单薄,身影清瘦,只轻飘飘在桌上放下一支录音笔。
播放键按下,体育生粗鄙恶俗的话语随之流出,隐约还能听见女生压抑的哭腔。
陆时洲和保安不过是前后脚抵达,故而录下的音频不长。
然而短短三十几秒的录音,却成为支撑沈明烟最强而有力的证据。
一锤定音。
满堂寂静中,少年懒懒挑起眼皮,朝沈明烟看过去一眼。
那是和陆时洲相识三个月,沈明烟第一次听见对方的声音。
“走了。”
“……沈明烟。”
少年嗓音低沉,些许是太长时间没开口,隐隐还有几分喑哑。
白净手指攥着沈明烟手腕,众目睽睽之下,陆时洲一言不发,攥着沈明烟直接出了办公室。
沈明烟呆愣片刻,数秒后方回过神,怔怔跟着陆时洲出门。
“陆时洲,你刚刚说话了!是不是!是不是!”
“不过。”沈明烟好奇仰起脸,小姑娘双眉紧紧拢在一处,“你怎么会带录音笔啊。”
少年快步走在前头,被沈明烟缠得没办法,方冷冷丢下一句。
“习惯了。”
沈明烟眼底的不解更甚。
可惜未等她解惑,陆时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沈明烟不得不追了上去。
那之后的事沈明烟已然记不清,只恍惚记得那女生和体育生都转了学,之前误会沈明烟的主任也和她道了歉。
记忆中陆时洲的身影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母亲温和的声音。
“前两天温泉山庄给你爸爸送了几张票,我们在外面用不着。你要是有空,就和小陆一起过去,顺便帮你爸看看。”
温泉山庄是沈父去年投资的产业。
显而易见,沈母从陆问秋那得知两小孩闹了别扭,所以帮忙在中间做调解人。
沈明烟支吾两声,勉强算是答应。
“还有,妈妈之前给你寄的枇杷膏收到了吗?小陆这几天嗓子好像不大舒服,你让他多喝点。”
送佛送到西。
枇杷膏润嗓,沈母连见面的机会都帮忙创造了,沈明烟不可能拒绝母亲的好意。
时间悠悠转过刻度“9”,无奈陆时洲还是半个人影也未见。
思及母亲刚刚的话,沈明烟索性带上枇杷膏,直奔律所。
凛冽的寒风在城市上方盘旋环绕,冷意逼人。
写字楼伫立在黑暗之中,和夜色融合在一处,唯有陆时洲所在的信立律所灯火通明。
白色灯影点亮一隅天幕,遥遥望着,孤独又寂寞。
闲着无事,沈明烟在附近溜达了一圈,最后裹着一身冷气,踏进最近的一家便利店。
暖气迎面而来,空气中尚有食物的香味,不难猜出上一位顾客点了一份咖喱鱼丸。
货架上商品琳琅满目,沈明烟本能放慢脚步,视线在一众咽喉片之间逡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