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休看时惊尘这模样,蹙眉道:“你懂什么呀,你什么都不懂,你听我的就行了。”
他说着又带着时惊尘去了下一间铺子。
时惊尘临走前把钥匙交给了黎未寒,说去外头烧点热水来沐浴,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黎未寒心下奇怪,问了那伙计一句,听他说这人是跟一位姑娘出去地,便也心中明了。
毕竟都是年轻人,他们在一起,总是比跟自己相处要轻松有趣些。
黎未寒要了点儿小菜,在堂上和伙计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菜没怎么吃,话倒是说了不少。
蓦地,一壶酒被放在的眼前。
水灵渊直勾勾看着黎未寒,如锁定了猎物一般:“只有好菜,没有好酒怎么成呢?”
他目光泛着微波,像潭水中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忍谁看了都会泛迷糊。
天伏山与天韵山庄两个门派,名字过于相像,但养出来的修士性格却大相径庭。
不少人都是靠说话方式辨别两个门派。
像那种长相又好看,说话又温柔的,是天伏山的修士。只有一副皮相却不爱笑,不爱说好话的,是天韵山庄的人。
白翎是整个天韵山庄性子最好的人,但出门在外,也是不爱开口的。
水灵渊见黎未寒不说话,自顾自坐到了他对面,给自己斟满了酒,才道:“你还是不爱喝酒,就这么怕喝酒误事吗,眼下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呀。”
他说着把酒推到黎未寒面前,见黎未寒始终不说话,便看着他的眼眸,直白地问道:“折梅,喜欢我好不好,我做你的情劫,到时候你飞升,我甘愿死在你的刀下。”
黎未寒这才抬眸看他,水灵渊的眼睛是很可怕的一样东西,比情蛊都要可怕三分。
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和女人,只要他想,便会得到,黎未寒是头一个拒绝他的人。
“另外觅良人吧。”
黎未寒很清楚水灵渊为什么会对他抛出橄榄枝,这世上有的人弄权,有的人玩儿情。
水灵渊是个很擅长利用自己皮囊的人,他的唇与齿是无形的千机引,受控于他的傀儡,无不心甘情愿,前仆后继地甘愿送死。
黎未寒不是不喜欢艳丽的皮囊,只是每每想到亲近这皮囊的代价,便会清醒无比。
他深知自己不适合当夫郎的人,所以对上前示好的人,便格外多了一层考量。
遇到的人多了,便对什么一见倾心的说法,最是不屑。
水灵渊见他的次数,一只手也数的过来,他不信水灵渊的情是真的。
客栈的大门敞开着,月光洒在地上,给夏夜添了一抹冷色。
水灵渊见他如此决绝,垂下的双眸中掩映着淡淡的落寞。他在思考,在思考黎未寒如此冷漠决绝,是因为没有情思,还是因为过于防备。
“仙尊,若是我不要你的东西呢?”水灵渊问他。
“那要什么。”
“一晌贪欢。”
水灵渊的音声越发低沉,带着些若有似无的引诱。
店内的伙计去后厨喂鸡,此刻堂上无人,他便起了身往黎未寒身侧去。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好呢,许是试过就离不开了呢。”
修长的手落在黎未寒的衣领上,四下的景物变换,朴素的客栈大堂顷刻间变成了堂皇富丽的殿宇。
时惊尘回到客栈时,只见到桌上吃了一半的小菜。
客栈内残留着黎未寒的灵力,以及浓郁的麝香气。
他走过去,见到那椅子上放着一面长柄的鎏金宝镜。
“这是……”百花休看了时惊尘一眼。
“镜中境,温柔乡,这是媚妖的宝物。”时惊尘说着,抬手在百花休面前虚空绘了一道符。
眼底略过一丝艳红的光,宝镜上缓缓浮现出黎未寒的境况来。
却是穿着赤色衣裳的几位美人,衣衫半敞,正坐在黎未寒的榻上。
“这……”百花休的眼睛瞪的很大,很快反应过来这人是入了幻境。
“这要如何出来?”百花休问了一句。
时惊尘蹙眉看着镜中的景象,道:“要他自愿出来。”
所谓温柔乡,便是用幻象拟成的美好事物,金山银山,亦或是美女如云。那镜中的人会迷惑当局者,让他相信境内之物,也是真实存在的。如此沉迷下去,一身灵力,血气,便都被温柔乡所蚕食。
如果说那灵山道的控梦术,是用过往的落魄事困锁人,这温柔乡就是用心底的贪念,去构建一个美好的未来。
本质上,也是困锁。
眼下黎未寒身着朝服,头带冠冕,是权。
美人在怀,是色。
权色两相诱,能在这样的美梦幻境中出来,该有多难呢。
也不知这镜中幻化的景象,是黎未寒心中所想,还是那施术人蓄意构建试探。
时惊尘有些担忧,心下却又隐隐带着些期待,黎未寒心中所念的人,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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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烟袅袅,轻纱飘摇。
黎未寒看着大殿之上的景色,亦察觉出自己此刻身处温柔乡中。
瞧这副玄衣金冠的样子,不是人届的皇帝,就是神界的天帝,他还真是够胆大妄为的。
黎未寒坐在榻边,静静等待着自己心下最想要见到的人。
只听外头的宦官一声高喝,他的皇后便走了进来。
那宝蓝色绣着暗纹的罗裙轻晃,一声叮叮当当金器相碰撞的声音过后,那皇后终于来到了眼前。
此番如玉样貌,分明是灵秀宫的大师姐白念桃。
黎未寒轻飘飘瞥了她一眼,眸中原本带着期盼的光暗了下去。
他与白念桃有些交情,却远不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