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宁芙喜欢一切闪亮的、漂亮的东西。物也好,人也好。”他咬着牙把视线转移到人类监护者身上,“你知道的,妖精总是随心所欲。”
“她太漂亮了。”
伊泽尔却从守卫的话里琢磨出了点别的意思:“你们丢过漂亮的孩子?”
此时,恰好一队猎手收队从城里出来,守卫冲着其中一个穿皮甲的劲瘦年轻人努努嘴:“那是我们眼力最好的猎人——坎达。”
“坎达本来有个姑姑,就是这么没的。”
再三保证自己已经知晓其中的危险,伊泽尔领着艾乐芙往休息的帐篷走。暮色深沉,小黑猫依依不舍地回头,星星点点的萤火虫自草叶间飞起,勾勒出奈鲁非隐隐绰绰的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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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奈鲁非是否真的有树宁芙,伊泽尔并不十分关心。作为一个流浪四海,追逐物语的旅行者,他很清楚人们有多善于把虚构的故事说得像真的。
但眼下艾乐芙不见了。
漆黑的焰色在伊泽尔的瞳仁中心激烈地跳动,奈鲁非的森林在“真视”之下一览无遗。
猎人坎达啧啧称奇:“你们旅行者总有千奇百怪的办法。这是魔法?你是个魔法师?”
“我不是魔法师。只是有双特别一点的眼睛。”
要是艾乐芙在这儿,我能从物语里借出一百种不重样的找人办法,伊泽尔心想。但焰色很快熄灭,他看起来有些失望。
坎达忙问:“怎么,没找见?”
伊泽尔揉着自己恢复黑白分明的眼睛:“如果奈鲁非真如传说中是树宁芙们建造的魔法之城,我反而能直接视这些树如无物;但现在看来,奈鲁非的树真的是自己长出来的。”
坎达却豪爽地拍了拍伊泽尔的手臂,安慰他:“传说不过是传说。”
伊泽尔奇道:“你是个奈鲁非人,居然不相信?”
坎达笑着,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是个猎人,猎人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同时他骄傲地挺起自己的胸膛:“我的小队都是祖祖辈辈在奈鲁非讨生活的猎人,你就放心吧,一定能找到小艾尔!”
坎达的猎人队伍以两人为一组散开。伊泽尔跟坎达是一组。
坎达在前方开路,伊泽尔紧随其后。
为了不触怒传说中的树宁芙,猎人并没有大刀阔斧地清理枝干,而是尽可能地寻找林间天然的空隙。确实如他所说,有些空隙祖祖辈辈走得多了,自然也就成了路。
他们很快穿过了几丛灌木,身后的营地已被遮掩不见。旅行者和猎人小腿上都打着结实的绑腿,并不畏惧锋利的杂草。伊泽尔却担忧着艾乐芙,家养出身的小黑猫,可没经历过这种野外的折腾。
他们首先到达的是一处荒废的花园。
石质的圆形花坛里插满了野草,仿佛一钵钵浓郁的绿酒。花坛后面是层层垒起的台阶,台阶上是一座由两翼拱卫的四层大宅。那些已经成为房梁却再次活过来的树木把房屋作为基座,继续向上生长,个个高大无比。
因此,漏下来的天光也难以触及森林底层。坎达挑起一段草叶,被惊动的萤火虫在草叶下发出一阵一阵的闪光。
“你看,这就是所谓的宁芙的诱惑。”
由于伊泽尔提到休息前艾乐芙一直张望着城里的萤火虫,似乎跃跃欲试。坎达便首先带他找到了这处野草芜杂、适合萤火虫繁殖的地方。
用语言把危险转化为某种禁忌的物语,或许能够警告人不要偷偷溜进奈鲁非的森林。但猫猫不必管人类的事,伊泽尔也不认为艾乐芙是只会为抓萤火虫而迷路的傻猫。
在这座长在城市上的奇怪森林里,一定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灰袍的旅行者如此思考着,这时,从大宅的东翼方向传来活物经过的躁动。
坎达的反应极快,不愧眼力最好的猎人之名,几乎在伊泽尔转头的瞬间,嗖嗖嗖三发□□,人已经横刀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