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渔一口气说完,心里是鲜血淋漓的畅快。
她看着沈继卿神色愕然转为漠然,最后肩膀塌下去,目光死寂,一把枯灰。
“你把自己过得惨兮兮的,觉得自己是在赎罪。你丢下我和爷爷,只顾求自己内心的平静……你怎么这样自私?你从前教我写字读书,你喜欢苏联文学,你说,因为有一种牺牲的美感。你真的懂牺牲是什么意思吗?”
沈继卿沙哑声音:“……小渔,对不起。”
“你是对不起我,可是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了。”
电视里一个歌曲大联唱,明星璀璨,唱家庭和满,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大红大绿布景,喜庆祥和氛围。
沈渔别过脸去深深吸气,生生忍着,没叫自己落下泪来。
沈继卿沉默良久,只说:“我知道自己没这个立场劝你,但是小渔,你跟小陆的事,谨慎些吧。众叛亲离,不是那么好受的……”
“轮不到你来教育我。”
沈渔一把抓起放在沙发上的羽绒外套,抄上手机朝门口走去,“嗙”一下摔上门。
风寒露重。
这儿远离市区,天色黑沉,能望见几颗疏寒的星星。
沈渔抽了抽鼻子,出门以后右转,走出几百米,瞧见一家小超市还开着。店主拿手机播放春晚,一人守着店。
她想起陆明潼心情不好总要抽两支烟,得此启示也想试试。
问店主拿了一包万宝路和一只打火机,走出店门,在路灯下把烟点着。
不得其法,除了让自己呛得咳到肺疼,半点用处也无。
她将整一包的烟盒捏扁,连同火机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
走一段路,碰见路边有条长椅,在上面坐下。
大约半小时过去,她始终心绪难平,虽被风吹得手脚发凉,仍然不打算折返。
这时候手机响起来。
沈渔以为是沈继卿打的,没理。
再响。
响了第三次,沈渔不耐烦了,摸出来看,却是陆明潼。
接通以后,他懒散声音说道:“姐姐,发红包你也不领啊?”
沈渔一下就让翻涌的情绪梗住了喉咙,缓了一下才说,“……跟我爸吵架,没看见。”
“你没在沈爷爷那儿?”
“我爸做了个手术,我来印城看他。”
陆明潼辞职辞得挺干脆,唐舜尧知道自家小庙留不住大佛,因此也只象征性地挽留了一下。
而陆明潼在走之前,还跟唐舜尧做了一个交易,把空余时间开发的,新的任务管理系统卖给了工作室。
那新系统有app版,且完美解决了老版存在的一切痛点,且陆明潼承诺终身负责维护和更新。
办完离职手续,陆明潼抱着自己的东西,走到沈渔工位前,语气叼叼地对她说:这是最后送你的一件礼物。
严冬冬听到以后鬼哭狼嚎,说沈渔姐ballballyou赶紧答应了陆弟弟吧,这都遭得住,你简直不是人!
那之后,陆明潼就日夜熬在了李宽和江樵那里。
沈渔年前忙得很,又不怎么回清水街,就很少跟陆明潼碰面了。
他是说到做到的,也不去找她。
陆明潼问:“为什么吵?”
“能为什么,陈词滥调。”
“我猜,你这会儿在外面。”
“……”
“这不就是你的性格吗,吵完架就想跑。”
“别再吐槽我了。”
“那你赶紧回去,不嫌外面冷啊?”
“嗯……”
“别嗯嗯嗯了,赶紧。”
“你在哪?”
“跟江樵一块儿打游戏。”
“他过年不回去?”
“也得有地方去呢。”
“你俩难兄难弟哦。”
“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在拖延时间,”陆明潼残酷无情地打断她,“赶紧回去,在外面冻感冒了。”
沈渔从长椅上起来,在地面上跺一跺冻僵的脚,“那我挂了。”
“哎……”陆少爷拖长了声音,“说话会影响你走路?”
明明舍不得她挂么,这么不坦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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