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布帘掀起来,走了出去。
宋菀躺下,一阵天旋地转,声音光线都隔了层膜,模模糊糊的。
没过多久,她听见喁喁的说话声,有人在推她手臂。她睁开眼,对上叶嘉树的视线。她眼皮被掰开,一束光射进来,医生让她张嘴说“啊”,她说“啊”,什么冰凉的金属探进来,压着她的舌头。
医生递给叶嘉树一支温度计,“给她测一测体温。就是吃坏肚子了,问题不大,挂点水睡一觉就能好。你看着,我去配药。”
叶嘉树说声“谢谢。”
温度计捏在手里,叶嘉树有点儿不知所措——毕竟这东西是要搁腋下的。踌躇一霎,还是伸手推一推宋菀的肩膀。宋菀嗯了一声,别过脸来,从他手里接过温度计。
没发烧,体温是正常的。配了两瓶盐水,很快挂上。宋菀原本还有一点拉肚子的冲动,渐渐腹中那阵绞痛缓缓消失。人像是落入水中,缓慢下沉。
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她模糊感觉到有人把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塞进了被子里。
她喃喃地唤了一声。
整间诊所阒静无声,等宋菀睡着,叶嘉树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走去洗手间。他把烟点燃,吸了一口,抬头去看,才发现自己满脸的汗。他把烟搁在洗手台的角上,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脸上的水没擦,他仰起头,把额前头发往后一捋,再拿起烟,靠着洗手台,缓缓地抽。
他想着方才转身离开,宋菀那一句虽然模糊,意义却清楚无误的称呼。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入梦,她喊的是一句“爸爸”。
·
输过盐水的宋菀,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浑身轻松。
叶嘉树不在跟前,她手机也没带来。她穿上拖鞋正准备出去找人,叶嘉树掀开布帘,提着早餐进来了。
粥和馒头,热腾腾冒着白气。叶嘉树揭了盖子将汤匙递到她手中,“早知道你肠胃这么脆弱,就不带你乱吃了。”
“给你添麻烦了。”
叶嘉树笑了声,闷头咬了口馒头,“……也不少这一次。”
吃过早餐,两人回旅馆换衣洗漱,叶嘉树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看看。
太阳刚升起来,缀在远处树梢上,林间有鸟啁啾,薄雾还没散尽,吹进车窗的风里有潮湿的水汽。
宋菀点了一支烟,手肘撑在车窗上,看着树梢上掠过几只翠羽的鸟。
车开得很慢,绕着石子的山路一圈又一圈,头顶天光越发透亮,是在上山。
近一小时后,叶嘉树把车停在路边,喊宋菀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