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已是二十分钟之后,谭如意仍旧穿回白天的旗袍,踮着脚去关了客厅的灯,然后走去卧室。
在卧室门口,她停下脚步,朝着沙发上看了一眼。
黑暗中蜷缩着一团影子,看不分明,只有个大概起伏的轮廓。
直到此刻,她才生出一点模模糊糊的实感眼前这团“影子”,今后就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了。
因为多年养成的生物钟,谭如意七点就醒了。
她蹑手蹑脚出去,熹微的晨光里,沈自酌蜷作一团,还没醒来。
谭如意轻手轻脚地洗漱过后,出门去买早餐,再回来时,沈自酌正站在浴室里刷牙。
谭如意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打了声招呼:“早。”
“早。”
沈自酌吐出嘴里的泡沫,咕噜咕噜漱口。
谭如意将油条和豆浆分装好了,打算再煎两个鸡蛋,结果打开冰箱一看,跟没还装修的毛坯房一样干净。
再看抽油烟机和天然气灶,都是崭新崭新的,估计沈自酌在家时从来没开过火。
沈自酌从浴室出来了,谭如意急忙出声:“沈先生,过来吃早餐吧。”
沈自酌正往浴室方向去,脚步顿了一下,朝着餐桌看了一眼,“我早餐习惯牛奶和面包,以后不用费心了。”
语气仍是平淡的,不带丝毫情绪。
谭如意怔了一下,敛起目光。
吃完之后,谭吉打电话过来,说是行李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谭吉读大二,高考比她这个姐姐考得好。
十九岁的青年,腿长脚长,立在清晨的阳光下,好似一株挺拔的小白杨。
谭如意的家庭状况,放在任何论坛的情感婚恋板块,都能让人总结出诸多的典型:有个弟弟,父亲酗酒赌博,单亲……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别人一听她有个弟弟就望而却步了,总怕她结婚以后会拿了自己小家的钱去给她弟弟娶妻生子。
谭如意心里清楚,谭吉是万万不会找她要一分钱的。
他大学第一学年是谭如意帮忙交的学费,后来拿了国家一等奖学金,就把钱全部还给了谭如意,有整有零;此后自己打工赚钱,学费生活费没向她开过一次口。
小白杨见她跑过来,冲她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谭如意拍了拍他肩膀,笑问:“吃过早饭没?”
谭吉摇头,“我回学校吃”,又问,“姐夫呢?”
“在吃早饭。
今天中午还要跟他爸妈吃饭,就不喊你上去坐了,等我入职了,你再过来玩。”
“成。”
谭吉点头。
“缺不缺钱?”
谭吉摇头,“你都结婚了,多想着自己吧。”
说着双手插进外套的口袋里,退后一步,“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谭如意望着谭吉的身影跑出了小区大门,这才拖着箱子转身回去。
她跟沈自酌结婚的前因后果,并没有跟谭吉说过。
确切知道具体细节的,也不超过五个人,连沈自酌爷爷沈老爷子都瞒得严严实实。
谭如意将箱子搬家门内,沈自酌正立在窗边打电话。
谭如意将箱子放在门口,站在原地等沈自酌打完了,走到他身后,嗫嚅了片刻,仍是开口:“沈先生。”
沈自酌转过身来看着她。
他已经换好了正装,衬衫西裤衬得他眉目肃严了几分,与她之间的距离,也显得更远了。
“我在你这里暂住几天,找到合适的房子了就搬出去。”
语气斟酌了数次,仍是商量多于通知。
沈自酌顿了一下,目光在谭如意脸上停了半片刻,“不用。”
谭如意将手指悄悄攥紧了,又悄悄地松开,扯出一个笑堆在脸上,“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毕竟会打扰到你。”
沈自酌将手机收进裤子口袋,捞起沙发上的大衣,似乎不打算与她就这个问题再做争辩,迈开脚步朝门口走去,边走边说:“我去趟公司,等会儿回来接你。”
“我自己打车……”
“十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