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婚礼,梁芙精心筹备了大半年。她有个清单,罗列构成一场婚礼的所有必备要素,一项一项亲力亲为。
拉了个群,方清渠和周昙都在里面,每天那群都是“滴滴”的响,让大家帮着挑婚纱、挑伴娘礼服、挑捧花和喜糖样式。已被钦定为伴娘的周昙都受不了了,悄悄把群设置为“免打扰”,一天只早中晚点开三次,问起怎么回复不及时,一律推说工作忙。
章评玉倒是挺乐见梁芙的变化,可能不知道是哪个美容院做皮肤护理的工作人员告诫梁芙少生气以免影响内分泌平衡导致皮肤变差,自那以后梁芙甚少在家发脾气,梁家和谐如同模范家庭。
章评玉颇感欣慰:到底让梁庵道说对了一次,自打决定要结婚之后,梁芙变得稳重多了。
梁碧君是唯一唱反调的那个,但她的意见一朵浪花,影响不了大流走向。
傅聿城拿到律所那边发来的offer,实习之外便深耕毕业论文。梁庵道一点没因他与梁芙的这层关系而放松标准,反倒要求更加严格。
形势一片大好,可也少不了杂音,那些议论没当着傅聿城的面说,但转了几道手,到底还是到了傅聿城耳中:说他这人泼天的好运气,若不是梁家千金一朝落难,他哪儿有可能攀着火箭青云直上,毕业证还不定拿不拿得到,一本结婚证倒已经到手了。
同一寝室楼里有人总也会拿着玩笑当借口,见面调侃两句: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好事成双,人家本命年倒大霉,怎么老傅你本命年行大运,红裤衩哪家买的,给个链接呗……
如此云云。
傅聿城很少假以辞色,应与不应都会授人以柄,不若少费唇舌。
到春节,两家家长凑一起正式吃了一顿饭。
赵卉年轻时候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一张脸蛋生得俊俏,追求者众,凡有流行总赶在最前,也曾是见过世面的人。吃饭那天她穿件驼色呢子衣,白毛衣搭配阔腿裤,病愈后挂不上几两肉的清瘦脸颊,拿不张扬的腮红盖过,唇上敷薄薄一层砖红色口红,整个人气色好,有种不落俗的恬淡气质。日子虽过得精打细算,可她仍有办法在能力之内做到不露怯,不给傅聿城丢份儿。
傅聿城猜想恐怕赵卉给人的印象要超出预期,因为虽然章评玉在正式场合一贯礼数周到,见面之后也比平日多出三分热情。
梁芙也是第一次见到赵卉,吃饭时挨着傅聿城低声说:“你妈妈真漂亮。”
傅聿城没说她年轻时更漂亮。
是造化弄人,让她被桩桩件件的厄运消磨,不然她也不至于今日过来吃一顿饭都觉惴惴不安。
吃完饭,梁芙自告奋勇开车送傅聿城和赵卉回家。她让赵卉坐副驾,将傅聿城赶去后座。
傅聿城抱臂小寐,听她没一会儿就跟赵卉聊得火热,问生活习惯,也问他小时候的窘事。
那些事儿经赵卉添油加醋早与事实偏差甚远,然而傅聿城并没出声纠正,听着她俩天马行空地闲聊,自己没忍住露出个笑。
梁芙将人送到之后,坚持要上去坐坐。赵卉面有难色,瞧着傅聿城。傅聿城却将人手一挽,说走吧。
怕她在昏暗楼道绊着,傅聿城全程挽着她的手。她穿高跟长靴,一口气爬上六楼也有几分喘。待开了门,她先“哇”了一声,“哇”得傅聿城莫名其妙,顺她目光看去,才知道她是看见了客厅里专辟出来放傅聿城奖状和奖杯的玻璃橱柜。
梁芙要换拖鞋,傅聿城把她推进去,“没准备你的,直接进去吧。”
她鞋上沾灰,在干净地板上踩出个印,十分不好意思,还是回身把鞋脱了,抢了傅聿城那双。
“我穿什么?”
“你打赤脚。”
傅聿城:“……”
赵卉跟在后面呼哧笑,似乎乐见自己儿子在家中地位一降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