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谨逸很快把心情调整过来,认真叮嘱他:“今天不要洗澡,擦完药不能碰水,也不能见风。”
药油抹过伤处,又凉又辣,凌子筠轻轻吸着气,觉得被人关照的感觉很新奇。
听见凌子筠的抽气声,齐谨逸极力克制着手上的力气,随便扯了点话题,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你不喜欢吃虾,我点云吞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反正又不是我埋单。”凌子筠脸埋在手臂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齐谨逸的手指作怪地扫过他背脊,指下的皮肤一阵战栗,他又放轻了一点力气,“下次要说。”
凌子筠抬起头看他:“还有下次?”
话中没带嘲讽,也不是刻意作对的反问,他问得十分虔心真诚。他不觉得蒋曼玲回来之后,齐谨逸还会有心思和时间单独跟他吃饭。
“为什么没有?”齐谨逸听了觉得奇怪,见小孩不应声,猜不到他在别扭什么,“不想跟我吃饭?”
“不是。”凌子筠下意识地否定,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心里居然并不排斥这个“下次”,反而隐隐有些期待,不禁有几分自厌地垂下眼,却仍顺着那丝期待问:“……吃什么?”
齐谨逸看他说一句话要想半天,好笑地想去揉他的头,又顾忌着手上沾了药油,就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颊,看小孩不悦地瞪了自己一眼,才忍着笑,挑了几间身在国外时记挂的小店,问他去没去过。
凌子筠没有朋友,不常出门,对本市餐厅的认知全来自于杂志排名,听齐谨逸报出各样不出名但好味道的食肆,像在听天书。
“……好吃吗?”他只能这么接。
“好吃的,味道很鲜,做法也正宗,下次带你去。”齐谨逸说。
大人说下次不过是客套的借口,凌子筠垂眼点头,自认姿态大方,忽略掉心里一点微不可见的失落。
小孩不说话就是在乱想,齐谨逸笑着摇头,微微弯身下去,噙着笑道:“我齐谨逸,在此郑重邀请凌子筠凌先生,与我共进宵夜,不知凌先生何时得闲,可否给我一个确切时间,我好将此事提上日程?”
心思被点破,凌子筠微恼地侧过头来扫他一眼,又扭过头去不看他:“你随叫随到。”
齐谨逸哑然失笑,认真地点头应下:“我随叫随到。”
这个人怎么总能把话说得暧昧,挠得人心慌意乱。凌子筠得了自己想要的回应,反而更恼,又不晓得自己恼什么,只得闷闷地把头埋回手臂,背后的手掌按过某处,他一震,咬着牙不出声。
“这里很痛?”齐谨逸手指点点那块发紫的皮肤,看凌子筠不应声,他叹口气,好不容易压下的烦躁又重新涌上心头。
拿过衬衫给凌子筠披上,他走到他面前,用手背抬起他的下巴,看着他疼出生理泪的眼睛,微微皱眉,“有事你要说,被欺负了你要说,有不喜欢吃的东西你要说,痛了也要说——你不说,没人会知道你经历了什么,知道你想要什么,知道你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