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的红色盖满了整个贾府,贾蓉奉旨去京城送女儿出嫁,昭琴也随即跟着过去,还有长子铭哥儿也跟着。
昀姐儿的嫁妆足足有一百零八抬,这些按照郡王妃的仪制算是很多了,贾家给了唯一的女儿丰厚的嫁妆,让人看着眼热。已经有外孙的王熙凤的铺子开在河岸边,看见官兵把红木箱子一台台进去,她扭头对巧姐道:“看看人家,这才叫十里红妆,我当年嫁到贾家也是这样的。”
这巧姐知道母亲又想起了过去的事情,成了妇人的她不由得笑笑:“咱们现在过的也挺好的,您的铺子开在这里生意又好,比起以前咱们是真的好多了。”
王熙凤利用昭琴给的嫁妆,变卖了一些自己做生意,她理财能力很行,现在顺利的把铺子开起来了,够她和平儿二人养老了,现在还雇了俩个小丫头伺候,家里倒是过的去,只是比从前差太多,到底意难平。
不过,怕女儿担心,她笑道:“我就是感慨几句。”
林黛玉也十分感慨,她从杭州府赶过来的,专门来赴婚宴的,“昀姐儿还真是我看着长大的,小不点儿的,也要成亲了,这一晃,咱们都老了。”
她说老昭琴也不相信,还打趣道:“你是愈发年轻了,哪里老什么。现在你家的哥儿姐儿都好,宝玉待你那是如珠如宝,我只盼着昀姐儿能有你的福气就好。”
黛玉两口子都是真正的淡泊名利,不太为世俗所动之人,二人虽然不算大富,生活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但是依旧过的很开心,黛玉已经许久没发过脾气了,昭琴都羡慕她越发年轻了。
“好啦,你们快上船吧,到时候遇到宝姐姐代我问个好便是。”黛玉忙岔开话题。
昭琴点点头,由丫头们扶着上了船,宝钗年初已经随丈夫进京做翰林夫人了,这次去京里她也是要来的,不止是她,就是惜春也要过来的。
船开动了,贾蓉活动了一下脖子,跟昭琴抱怨:“整日案牍劳形,现在才可以松快一些。”
他是全年都没什么能够放松的日子,这样在外人看来虽然看起来好像很受皇上喜爱,但是辛苦也是真的辛苦。他不如那些真正进士出身的人们,只有越发的学习律法,学怎么替皇上兼顾南边,还要时时刻刻提高警惕,可以说没有一天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昭琴当然知道丈夫的苦衷,站起来替他揉太阳穴:“那你就歇歇,天下的事情这么多,哪里能一股脑儿的做完,须劳逸结合才行。”
她的指尖圆润,力度适中,替贾蓉按了一会儿,竟然发现他睡着了,她把他的头轻轻的放在椅子上,拿了一件毯子替他披上,又轻轻的走了出去。
女儿昀姐儿正在看书,见昭琴过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娘,您怎么过来了?”
新娘子总是不被允许做任何事情的,否则怕出乱子,出行的水路贾蓉都规划了许久,就怕遇着什么事情有个不好的兆头,昀姐儿也只能在船上看看书了。
昭琴笑道:“我是看你爹累了,正在休息,所以过来看看你。”她见女儿眼下乌青,又道:“怎么了,这些日子没睡好?”
她对女儿算是极为仔细了,但凡身体有哪里不舒服,都会请大夫专门调养。昀姐儿身材匀称,面容白里透红,仿若水蜜桃一样,一看就是气色极好,身体很好的人。
只是细细看眼底下,却泄露了她的心思,昭琴问:“你是不是害怕呀?”
昀姐儿对母亲肯定是说实话,她微微点头:“是,我是真的有点害怕。在金陵,知道我的,都敬着我是大小姐,人人都不敢得罪我,就是下人,因为我要做王妃,也是处处恭敬,可我真的进了京城,我又算什么呢。”
当年她跟着母亲进京,从来在江陵都是独一份的母亲却在寿阳伯夫人那里卑躬屈膝,各种讨好,她看了又怎么心里好受。
“你是郡王府,又是皇上指婚,怎么就不算什么了。这身份是先天就给你的,而你的人品,才是征服别人的关键。仁德服人最是重要,这些年我也常常教你管家,我在杭州时御下极严,下人们惧怕我,那是因为你爹爹本身身份特殊,家里被抄了,我害怕有人会时时刻刻抓我们把柄,所以日日夜夜都提心吊胆。不瞒你说,下人也是战战兢兢的,后来来了金陵,我才知道其实什么事情退一步就好了,凡事处事公平,体恤下人,按照规矩办事,真心敬佩你的人就会更多。”下人也是人,他们也会有私心,有想法,千万别真的把她们当奴才来看,凡事要知人善用,昭琴握住女儿的手:“你要知道虽然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你,你年轻怕走错一步被人家笑,承受着很多的压力,娘也不能轻轻松松的说几句话就能缓解你,只是我说一句,但凡是做的对的事情你怎么着也要坚持,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
这是人的底线,妻妾争宠,不能随便残害别人,说到底都是苦命人,有手段防着是好,但不能一开始就做这种事情。
昀姐儿郑重点头:“您放心,我也绝对不是那种人,为着点权利就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