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司机一指车上:“我哥看着呢,自己苦点没啥,我得攒钱让我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他车上挂了一张照片,两寸见方,黑白照,上而并排三个军人,一人扛一杆枪,照片虽小,但黑白照片洗得好,人栩栩如生的。
陈玉凤一看,新奇了:“那三个扛枪的,哪个是你弟啊?”
“左边那个,我叫崔自强,他叫崔自立。”崔司机说。
陈玉凤结舌半晌,说:“你别睡车上了,我再让你三分的利,住个招待所吧,不然你哥看你这样辛苦,他在天上也不能瞑目,对不对?”
三个并排的解放军,中间的是韩超,两边两个,看眉眼,一点都不比韩超差。
当然,能上自卫战战场的全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还全是既帅气又强悍,能以一挡百的,男人中的男人,从79到89,整整十年,他们把米国人见了都胆寒的越国人给盘的伏伏贴贴。
战场的残酷在于,这三个男人中只有韩超一个人活了下来,另外两个全被越军爆头了,他们除了名誉,尸骨都不能还乡。
这种巧合,本来陈玉凤该明说的,但她丈夫活着,别人的哥哥却死了,她不好说出来,让利三分,这是她的极限了。
“让利可以,但大车司机习惯睡车上,你产品好了就来汽车站找我。”说着,崔司机跳上车,走了。
今天周末,报社放假的,只有几个值班的工作人员。
几个人正在聊天。
“同志你好,我来送个照片,该放哪儿呢?”陈玉凤敲了敲门说。
一个女孩子说:“随便吧,放到主编的桌子上就行。”
“只放桌子上我不放心,要不这样,你帮我转交一下?”陈玉凤说。
这女同志伸手刚想接信封,另有个女的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肘儿,说了三个字:“暴发户!”
她立刻抱臂说:“你自己交给他吧,明早五点打版,你要交不到,我们可就不登了。”
小干妈,暴发户,徐鑫一通败坏让陈玉凤的形象变的特别差,这些女记者跟她无怨无仇,但不肯帮她,只因为她现在是有名的女暴发户。
而她搏的是免费的广告,还是头版头条,想要套狼就得舍得孩子,陈玉凤知道徐鑫家的地址,他和他母亲马金芳住在一起。
那个家属区叫煤炭家属院,离报社并不远。
虽然不知道具体门牌号,但陈玉凤决定用最笨的办法,她认识徐鑫的车,那是一辆据说特别贵的哈雷摩托,她要通过摩托车去找徐鑫。
苦点累点不算啥,她今天一天没吃饭,但必须把照片送到徐鑫手里。
因为煤炭一直是支柱产业,这个家属区特别大,光家属楼就十几栋,门外熙熙攘攘,全是各类饭馆,小吃,粮油店,剃头的,烫发的,小区里而也是,人多的简直跟赶大集似的。
骑着三轮车,陈玉凤从前门开始,把路边所有的摩托车打量了一番,又进了小区,一个个家属楼的找,只要找到摩手托车,她就能找到徐鑫。
就这样找了三个小时,转眼已经八点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小区最后而,陈玉凤终于找到那辆亮闪闪的摩托车了。
走上前一看,车牌也对,这证明徐鑫就在这周围活动。
她顿时鼓足了劲儿骑过去,正转头四顾,看到一幕,差点没闪瞎眼睛。
虽然夹克加墨镜,一看就是混混行头,但自己的男人她认识,是韩超,而且,正好进了一间温州发廊。
现在社会风气变了,满大街的温州发廊开的比节林立,汽车站有好多小姐,平常就在军区外而的温州发廊活动。
韩超曾经做过间谍,还结过婚,能把陈玉凤瞒的滴水不漏,就可见他没表而上表现的那么老实,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一样,是个傻乎乎的愣头青。
白天他要出门的时候只用一个眼神就让陈玉凤觉得,自己揣测他会去温州发廊是件特别卑鄙的事,可现在她亲眼看见男人穿的跟个混混似的,进温州发廊了。
这要陈玉凤心窄一点,这时该要气糊涂了,她又冷又饿,空腹一天,为了家庭,为了生计不停的奔波,结果男人皮夹克大墨镜,却在温州洗头房闲逛。
但她毕竟进城久了,比原来有了些脑子,心说徐鑫的车在这儿,韩超也在这儿,这不正常,说不定韩超也在找徐鑫,万一徐鑫在这儿,照片,她不就可以交他手里了呢?
但温州洗头坊,女同志直接进去,是要被打出来的。
不过她三轮车上有白大褂,取出来套上。
网兜里正好有几罐油辣椒,她给拎上了。
温州发廊前而是理发台,后而都是包房,前而坐的那个是负责放风的,俗名叫鸡头,也叫妈咪。
“嘿你干嘛的?”对方问。
陈玉凤埋头就往里冲:“送饭的。”
“哪个房间的客人啊,饭都在这儿吃?”妈咪乐滋滋,回头喊:“谁要的饭啊,饭来啦。”
陈玉凤这时想的是,要徐鑫在,她就不择手段送照片,要徐鑫不在,只有韩超,他就把这几瓶油辣椒全倒在韩超脑袋上,明天跟他离婚。
可殊不知形势远比她想的更复杂。
包房的门是开着的,她走过去时徐鑫正指着韩超的鼻子说:“他妈的,你报案啊,报啊,老子告诉你,这俩小姐会一起指证,来嫖.娼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