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程晷实在是没什么抱负了,外放这几年他实在是太难熬了,倒不是他不想做什么功绩出来,而是寒窗苦读那些日子已经够累了,出来后在地方,往来都是一些小官小吏,下面的孝敬也少,真的做出成绩也被上官抢去。
他还算是有点背景的都容易这样,更何况那些寒门做官的,完全是熬着。
要出头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所以程晷想还不如留在江宁,好歹他现在还年轻,也不过二十三岁的年纪,也不是很大。他颇会经营,在乡里更好呢。
他现在劝程晏也是真心劝:“你还年轻,日后定然前途无量,何必计较一时了。”
“晷哥,这么多年了,说明你还不是很了解我,我这个人越挫越勇,于他人而言难若登天,我却偏偏要迎难而上。”
这就是程晏的性格,程晷小时候只觉得他样样不如自己,只不过他出生好些,所以他想尽办法和他结交,宗房也帮了他很多,他就是这么讲义气。
甚至之后林寒哲被整离京,据说这中间也有程晏的手笔。
程晷认为程晏还是拿他当兄弟,才说此肺腑之言。
但程晏不听,他就没办法了,只道:“既如此,你可要多选些壮丁去罗州。”
“多谢晷哥关心。”
程晷本意是想把自己那两间银铺要回来,但他见程晏此去罗州,怕是也少不得要用钱,就没好意思开口。
多如程晷这种就是劝他辞官的,程时也是如此想法,但程时知道程晏一定要去的时候,他还拿了两百两作仪程。
至于妙娘,出乎意料的冷静,她是程晏的调令下了,她就在收拾行囊,让管事去外找可靠的镖局等等,根本没有一丝犹豫。
程晏回来时,见她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不免笑道:“看来只有咱们俩归心似箭,恨不得快些到罗州。”
前段时间那些天天上门游说讨好巴结的人,现在几乎都不见身影,最有意思的是外祖母病好了,也不怎么过来了,大舅母和二舅母还好,各自送了仪程过来,但也绝口不提提携二字。至于宗房的费氏,倒是时常过来,话里话外就是埋怨程晏不懂事,说她不劝着。
妙娘就道:“我其实也舍不得倦哥儿,但是更放心不下晏郎。也谈不上什么归心似箭,只是觉得星星之火,必然会有燎原之势,这么艰难困苦的地方晏郎都做成了,那其他地方就更不在话下了。”
她也根本没有那种好像陪着丈夫去,就是女英雄什么的,只是觉得夫妻之间本来就要这样相互扶持,当年,程晏做状元时,被赐予詹事府职位时,她走到哪里都受到大家追捧,现在程晏被贬谪,她应该替他分担。
“你说我想带些面粉在路上,如果你饿了,我亲自做饼给你吃,如何?嗯,还得准备些酱菜,可惜我前些日子让下人腌制的酱菜怕是还没腌制好,不过,也可以把坛子都带上。”
妙娘已经开始打算要带什么东西好了。
程晏真不知道妙娘居然放手把倦哥儿留下来给罗氏带着,他内心很清楚,妙娘是如何疼爱倦哥儿的,尤其是对儿子的教养,几乎是处处留心,都说倦哥儿天生聪慧,但若没个好娘亲教,儿子绝对不是今天看到的这样。
况且,程晏也知晓祖辈宠溺孩子,也娇惯孩子,他们夫妻唯恐倦哥儿变样,没想到就因为他,妙娘连倦哥儿都舍得。
“妙娘,实在是不必如此,我自己去就成了,倦哥儿年纪小,他更需要你。”
妙娘认真摇头:“不好,你更需要我。没有我了,你这个人在书房扎着,饭都不吃,下面的人畏惧你,都不敢说你,唯独就我敢管管你了。”
程晏失笑。
“你亲娘昨儿还来说是我没劝你呢,那宗房的二哥哥跟不跟咱们去啊?”妙娘没好气道。
在程晏回来之初,费氏可是要程晏多关照宗房的,尤其是二爷程昳,此君当年在京中嫌弃恩荫的官位太小跑回江宁读书,但也没什么太大出息,可他有个特点志气颇大,动辄忧国忧民。
提起程昳这二哥,程晏也起了玩笑心思:“志大才疏之辈,我等会儿故意吓吓他去。”
想那程昳还觉得他是托过继了的福才中状元做侍讲,认为当初过继的是他,恐怕前途不止如此,又嫉妒又巴结。
他早看他不爽了。
妙娘还没来得及拦住他,程晏就去了宗房,此时费氏正好不在,他生父程洛在,此人什么都好,都是在仕途上完全没有任何企图心,最大的爱好就是侍弄花草。此时,程晏疾步过来的时候,他正提着水壶浇花,程晏径直道:“大伯,昳二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