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和夏莲是蜜娘身边的心腹丫头,她二人伺候她日久,自然了解关蕙卿的为人,以及她和李冠的私情,现下听说是她来了,二人都不喜。
夏莲脾气爆些,遂道:“咱们家和她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况且李家和我们关系更近,若是因为她惹的李家不快倒是不好,小姐,此事你全然当不知道,我出去说就是。”
蜜娘笑道:“你说的是这个理儿,你也不必去,让二门上的小丫头去打发就是,横竖说我不在家。你悄悄的在一旁看看她是什么光景,若能打听一二也成。”
若是她的贴身丫头出去,无论见不见都会被记恨,如果拒绝了她,日后怕是李冠记恨,如果不拒绝她,有恻隐之心,多指了什么路,那吴氏和李夫人怕是对她也视为眼中钉,怎么做都是错,那么李家的破事她是不会参与的。
二门的小丫头子听了夏莲的话,赶紧出去搪塞,夏莲则悄悄跟在身后看。
阮府门外
一辆青呢马车停在此处,门口站着一妙龄女子,她身着一身淡青色的素衣,头上别着一朵同色绢花,手上只松松的带着一个玉镯,那镯子水头倒是很好。
此妙龄女子正是关蕙卿,她身边跟着的说着丫髻的女孩儿很是稚嫩,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光景,若说关蕙卿身上穿的是绸衣,这女孩身上穿的衣裳浆洗的发白,虽然未曾打补丁,可衣裳又偏大,穿在她身上,活似小孩偷穿大人衣裳似的。
别说是夏莲,就连二门传话的小丫头子都看出关蕙卿主仆处境不妙,但定二奶奶治家头一条就是不能狗眼看人低,尤其是在京中,待人要有礼,便是恶客,也不能给嘴脸别人看。
故而这叫丹草的小丫头,出来只是笑着陪不是:“对不住了,这位小姐,我们小姐今日不在家中。”
关蕙卿咬咬牙,从袖口拿出几十个大钱递给丹草:“这位姐姐,求你请你们小姐出来,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告知于她。”
丹草没收这钱,反而道:“这位姑娘你有何事说给我听也是一样,我们小姐是真的不在家里。”
“我是真的有事。”关蕙卿素来心高气傲,从不求人,今日眼中含泪,看起来楚楚可怜。
只可惜抛媚眼给瞎子看了,丹草心道我也是在江陵就买来的,我娘是二奶奶陪房,我虽然年纪小,但你这姓关的事情我也不是不知道。
因此丹草依旧摇头:“这位姑娘,我们小姐真的不在家中,我还有差事呢,就先进去了。”
丹草转身告辞,关蕙卿身边的小姑娘气的跳脚:“小姨,你看她滑不溜丢的很。分明是瞧不起咱们,不愿意出来相见。”
“盼儿,不许多嘴,咱们遭了难,好歹你也该长记性了。”关蕙卿长吁短叹起来。
她爹娘前两年相继而亡,未婚夫等不了她守孝又退了亲事,偏姐姐也命薄,今年害了病,临死前把体己给了自己,让她带着盼姐儿逃出来,谁知道半路被家奴把钱财偷了个干净,还好她身上有些以前李冠送的首饰贴身藏着,才一路坐船到京。
现在的她已经走投无路,姐夫不是个好东西,若是回家必定会卖了她和盼姐儿,尤其是他生意落拓后,家中能卖则卖,若姐姐不死,怕也是让她卖了。
在京里她头一个要找的自然是李家,只可惜李家大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正好她昨儿在此地看到阮嘉定了,便尾随着来,也想让蜜娘看着曾经的份上多接济一分。
只是没想到蜜娘丝毫不讲感情。
好歹她们也认识啊。
夏莲跟随了一路,发现关蕙卿住的地方很是简陋,身边只有个年老的老妈子伺候,过的入不敷出。
若说以前蜜娘会乐得看笑话,故意让关蕙卿闹上门去,但是现在她觉得关蕙卿也未尝不是个可怜人,她到如今这个地步,一来是她自己爹娘放任子女,并不严厉教导,在李家都没信儿的情况下,居然允许女儿私相授受,二来也是她自己太信任李冠了。
“以后就这样吧,不管就是了,我不是什么慈悲人,横竖也与我无关。”
落井下石她不会,但是接济她也不会。
殊不知前世她的处境比她难上万倍,有时候饿的不行甚至还去树林里找吃的,湖广多蛇,有一次差点被毒蛇咬了,后来她居然学会分辨蛇了,哪一种有毒,哪一种没毒。甚至有一次吃烤蘑菇,因为不会分辨,在家里中毒了,晕了好几天,侥幸没死。
至少关蕙卿还有下人伺候,手里约莫还有点银钱。
甚至去找李冠,都比找她合适。
关蕙卿的日子很难过,她一个弱质闺秀毫无求生技能,反而是她外甥女盼姐儿,从小跟着行商的爹,比她还成,居然打探到李冠府上了。
“姨母,我们见到那人就好了。”
“嗯,我以后一定不会让人瞧不起我。”关蕙卿暗自决定,今日她所受到的一切侮辱,都来自于她失宠于李冠。
什么阮蜜娘,还有姐夫,这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她一个人都不会放过。
六月是沈家太太祝寿,沈家大爷今年二十八岁,已经轮值内阁了,可谓是前途无量,更兼他本是宰辅的孙儿,父亲也是高官,沈家门庭若市。
蜜娘原本准备不去的,但四娘五娘亲自来家里喊她,于是她也只好去了。
上了马车后,五娘有些闷闷不乐,她心道:怪道人家都说什么嫁人是第二次投胎,三姑娘以前算什么,不过是二房的庶女,亲娘早死,嫡姐也不喜欢她,但这妮子恁是瞄准了二姐夫这个金龟婿。
二姐是瀚海公嫡长女,论身份比做皇后的长姐还要尊贵,这门亲事真是千挑万选也不为过,就是姐姐命不好,嫁过去没几年就死了。
即便是再娶,也有无数名门闺秀等着这位二姐夫沈慕谦挑选,但沈家长辈为了孙子却挑选了阮家人作为继母。
真是便宜三娘了。
五娘眼神晦暗不明,她那夫婿听闻性格很是温和,学问也不错,原本她还很高兴的,但是和沈慕谦比起来又差的太远了。
况且,那张静之和三姐还勾搭过,这是她之后才知晓的,如今婚也退不成,她心里不知道如何恨是好。
可她没有退路了,勋贵越发只是富贵闲人,文臣才是主流。
四娘倒是很高兴,一个劲儿的道:“你近来都关在家中,不知晓近来京中的新鲜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