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棠这晚睡得不大安宁，一整夜都是混乱的梦，被闹钟吵醒的时候，用手背搭住自己的额头，痛苦地嘤咛了一声，醒了过来。

她坐在床头，太阳穴突突的跳。

郁清棠拿过手机，看见最新通知有一条消息，待看清发信人后，虚着的眼完全睁开了。

5:30。

[程湛兮]：写生

她每天都要起这么早么？

郁清棠二指捏着眉心，缓了会儿，想起来什么，给程湛兮发了条消息：【小心着凉】

郁清棠洗漱完回来，发现程湛兮回复了她。

[程湛兮]：知道，我穿了厚外套

郁清棠没再打扰她。

她穿戴整齐出门，刚走出19栋大楼，朝小区天鹅湖的方向瞧了一眼，神情犹豫。

她往小区出口走，迎面走来两位穿着运动服的年轻男人，错身而过的瞬间，郁清棠听到一个人说：“去湖边跑吧，听说有个很漂亮的女生会去那写生，万一能偶遇呢？要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郁清棠脚下一顿，沉默地跟上这两个人。

程湛兮果然在湖边，因为天刚蒙蒙亮，时间尚早，湖边只有出来晨跑的人，这些人在她身后来来回回，间或投去好奇的目光。

程湛兮脑后绑了个松马尾，耳边掉落两缕长发，微白的晨曦映得脸部轮廓线条柔和，侧面看过去鼻梁高挺，薄唇因专注不自觉地微抿，这是她的习惯。

那两个年轻男人停在距离程湛兮不远处，看清她过于漂亮的长相后，登时心生自卑，放弃了搭讪的心。

他们再一转脸，看到了身后安全距离之外眉目如画的郁清棠，两人互视一眼，给了彼此一个同情的眼神，默默地走开，沿着湖边慢跑。

郁清棠没近前，在原地看了会儿程湛兮便离开了。

今天程湛兮结束得早，刚打第二节预备铃就到了学校。

李岚从办公室走出来，向她问好：“程老师。”

程湛兮微笑点头。

程湛兮注意到她手上什么都没拿，进办公室后问郁清棠：“李岚找你有事？”

郁清棠看了眼对面空无一人的位置，说：“温知寒的事。”她补充，“就是昨天你和我说过的。”

程湛兮了然。

昨天放学一起回家，她就把从童菲菲那里听来的“温老师疯了”等发言原封不动地转达给郁清棠了，她觉得这件事需要被重视。

程湛兮：“温老师呢？”

郁清棠抿唇道：“她第四节有课，晚点会来吧。”

郁清棠坐在办公位里，偶尔停下打字的手，眼神出现放空。

程湛兮心里酸溜溜的。

哪怕她基本肯定郁清棠不喜欢温知寒，她也不想她为了别人发呆。

程湛兮磨了磨牙，低头按手机。

郁清棠看向屏幕，拿起来。

[程湛兮]：郁老师和温老师是怎么认识的？

[郁清棠]：不记得了

[程湛兮]：你们不是大学同学吗？

[郁清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脸盲

程湛兮换了个姿势，趴在桌子上，唇角扬起笑意，打字道：【那你花了多久记住她的脸和名字？】

[郁清棠]：半年还是一年？

程湛兮把下半张脸埋进胳膊里，不让人看到她过分灿烂的笑脸，斟酌着再问道：【她是你的朋友吗？】

这对郁清棠来说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许久，她才慢慢地打出两个字：【算吧】

[郁清棠]：我希望她能够继续学业，不要在这里浪费青春

郁清棠看向对面的程湛兮，程湛兮一点一点地坐直了，双手捧着手机打字，红唇轻抿。

郁清棠手机的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消失，又出现。

半晌，一条消息终于跳了出来，郁清棠的眼皮随之一跳。

[程湛兮]：那我呢？

程湛兮发完消息就一直看着郁清棠，她惯来没有表情的脸上依旧淡然无波，手指按着虚拟键盘的速度却很慢。

花费了比回答上一个问题更长的时间，郁清棠回她：【你也算吧】

程湛兮不知道是真的没懂她的意思，还是装作没懂，顺着她的话往下问：【你希望我做什么？】

郁清棠：【？】

程湛兮：【你希望温知寒继续学业，同样身为你的朋友，我没有排面吗？】

郁清棠：“……”

一时不知道是该说她幼稚还是什么。

她幅度轻微地摇了摇头，手底下迅速打出一行字：你只要发光就好。

发送之前一个字一个字删掉，重新组织语言：【希望你一直能做你想做的事】永远像现在一样自由快乐。

程湛兮：【嗯，我觉得我这个祝福比温老师的好，你觉得呢？】

郁清棠觉得自己不想再陪她聊。

[郁清棠]：我要备课了

程湛兮识趣地退下，双手抱臂，靠在椅子里开始琢磨难得从郁清棠嘴里撬出来的话。

做你想做的事……这是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她？

她目前最想做的就是爱，郁清棠肯定不会答应她。

程湛兮觉得她对自己是有好感的，否则以她那么冷漠的性格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耐自己？但先前惨烈的脑补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不敢再重蹈覆辙。

往积极的方面想，朋友都确定了，女朋友还会远吗？

温知寒第三节课来办公室，郁清棠把她单独叫走谈话了。程湛兮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脖子快伸出二里地去。两人都走得没影了，她还跟望妻石似的，表情凝固，久久盯住门口不放。

杨莉心里哎哟声，清了清嗓子，道：“程老师。”

程湛兮收回目光，表情略带尴尬。

杨莉安慰她：“不用担心，你没来之前，郁老师都没怎么和温老师说过几句话。”

程湛兮：“谢谢杨老师。”

杨莉见她笑容勉强，想了想，说：“前天上午你不是来晚了么，第四节课一直在睡觉，你睡了多久，郁老师就看了你多久。”

程湛兮：“啊？”旋即她喜上眉梢，“真的啊？”

杨莉道：“我骗你干吗？当时我就坐在这儿看着的。”

程湛兮向她道谢，觉得不够，从办公椅里冲出来，激动地握住了杨莉的手，上下摇晃：“杨老师大恩，改日我请你吃饭。”

杨莉：“哈哈哈哈。”

正在这时，郁清棠从门口进来，目光落在程湛兮和杨莉紧紧“牵”着的手上，眸色顿时有些难辨。

程湛兮顺着她的视线低头，触电般缩回手，收到背后，啪的站直了。

“郁……”

郁清棠目不斜视地路过她，后面跟着面无表情的温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