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瑾用一次性叉子将能切的都切成了小块,好像这样就能让进到肚子里的食物体积变小似的。木枕溪咬了一口薯饼,肖瑾跟着咬了一口,木枕溪看着她,肖瑾把薯饼咽了下去。
木枕溪好整以暇地问:“好吃吗?”肖瑾的这也不吃里,包括薯饼,嫌太油腻。
肖瑾口是心非道:“……好吃。”她顺便喝了口豆浆想解解腻,但是她事先没和点餐台说,上的豆浆是红豆口味的,这一口下去差点给她甜吐了。
她梗了梗喉咙,艰难地咽了下去。
木枕溪观她这副脸色,不由得起了坏心眼,笑道:“我再给你点一份?”
肖瑾:“……”
木枕溪变了,以前都不会这么耍着她玩的。但她也没变,她表现出来的亲昵足以让肖瑾忽略甚至享受于她的恶趣味。
肖瑾眨一眨眼睫,笑意涌上来:“好啊。”
别说一份了,就算是十份,她肯定……是吃不下去的,木枕溪应该不会那么狠心吧?
肖瑾战战兢兢地看她一眼。
木枕溪不吭声了,低头闷闷地喝了口豆浆。
她控制住自己帮她吃掉不爱吃的冲动已经很辛苦了,更别说再点一份,估计到时候都要进自己的肚子,木枕溪选择放过肖瑾,放过自己。
一份套餐对木枕溪来说也颇多,她最后剩了半杯豆浆。肖瑾在和餐盒里的腿排、鸡蛋、面包作着最后的斗争,面包太干,腿排太油,鸡蛋太软,以上都是十年前肖瑾的原话。
木枕溪学生时代在这类的快餐店打过工,干兼职,肖瑾是不爱吃快餐的,但又想陪着木枕溪,就会点一份餐在店里坐一整天,大小姐每回都只吃一口,嫌这嫌那,等下了班,全都进了木枕溪的肚子。
木枕溪单手撑着下巴,眼神里闪过柔软的怀念神色。
肖瑾用叉子叉起一块腿排,闻了闻,皱着眉头往嘴里送。木枕溪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叉子取了下来,温声制止道:“别吃了。”
肖瑾抬眸,讶然道:“你不是说浪费粮食可耻?”
木枕溪说:“吃多了胃不舒服,身体要紧。”
肖瑾:“啊?”
难得见到聪慧稳重的肖博士露出这副神情,木枕溪忍住了揉她头发的欲望,伸手将她面前的纸质餐盒盖上,宣告了早餐的结束,用严肃的神情让肖瑾回神:“牛奶喝完没有?”
肖瑾晃了晃杯子,点头。
木枕溪起身,将椅背的大衣拿起来,重新穿在身上,说:“走吧,该回去了。”
肖瑾怕冷,即使里面开了空调,她身上的羽绒服都没有脱,抬手便去握行李箱的拉杆,木枕溪恰好在此时也朝行李箱伸手,两人指尖在半空中碰到了一起,从相触的地方开始,带起一阵微妙的电流,一路蔓延到头发丝。
俱都心神一颤。
四目相对,静了一秒钟。
肖瑾指尖发麻,率先抽回手,说:“……你来吧。”
木枕溪嗯一声,拉过行李箱的拉杆,万向轮在瓷砖上滚动,心脏跟着跳起了鼓点。肖瑾眼睛扫过木枕溪握着拉杆的修长手指,意味不明地舔了下唇,口干舌燥,喉咙滚动。
木枕溪目视前方,从玻璃上看到肖瑾的眼神和动作,念头跟着动了一下,手指微蜷,心里长叹了口气。
完了,待会回去又要抄经了。
从车站到停车场有一段路是没有空调的,肖瑾早早地将羽绒服的帽子戴上了,边缘一圈灰色的毛边,本来就小的脸掩藏在其中,显得更小了,像过冬的小动物,探头探脑得可爱。
木枕溪假装不经意地回头看了她好几眼,目光聚焦到她脸上。肖瑾猜到她大约喜欢自己这样,故意走到她前面,不时地转过头看她,一见她就笑。
木枕溪这回完全控制不住了,唇角不知道往上勾了几次,无可奈何地提醒她:“好好看路,小心一会儿摔了。”
肖瑾有些忘了形,眉开眼笑地说:“不会的。”
谁知她倒退着走,身后恰好是减速带,一脚踩上去,人登时往后一仰。
木枕溪大惊失色,松开拉杆,抢上一步拉了她手臂一把,将人往回一带,肖瑾朝前跌进她怀里,木枕溪又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肖瑾两手搭着木枕溪的肩膀,脸埋在她脖子里,近乎贪婪地小口呼吸着。木枕溪早上出门得急,没喷香水,身上完全是她自己的气息,令人着迷。
尽管肖瑾已经加以克制,但颈间扑上来的热气还是让木枕溪敏感得不断冒起鸡皮疙瘩。
她推开了肖瑾,无事发生过似的,轻声责备道:“让你不看路。”
肖瑾被她推开也不恼,嘴角噙笑,往前小步蹦了两下,有恃无恐道:“反正你会接住我。”
木枕溪:“……”
她重新拉起行李箱,抬手捏了捏眉心,开始后悔出来这一趟了,她只想着往前进一小小步,现在的发展是怎么回事?再这么出来两次,她们俩岂不是孩子都要有了?
木枕溪悚然一惊。
好在肖瑾尚有分寸,没再得寸进尺,走到车旁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肖博士的端庄,束手立在副驾驶旁。
木枕溪看着却又想笑了,连忙板起脸。
她开了后备箱,肖瑾在一旁看着她面沉如水地放行李,接着一起上了车。
肖瑾嘴唇动了动,想说句什么,木枕溪开了车载音乐,音量调得不低,正常人声说话会听不清。为了避免自己再掉进肖瑾的陷阱里,木枕溪采取了这样的抵抗措施。
肖瑾将话咽了回去。
她偏头看向窗外,深埋在心底的种子再度开始发芽。
木枕溪这样的表现,是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了吗?
继而她开始反思:要是这样的话,自己今天是不是太放肆了,吓到她了?
肖瑾浮起这个念头后,越来越觉得是,她是追过一次木枕溪的,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对待感情跟个乌龟似的,慢吞吞的,稍一收到惊吓就得往壳里钻,等安全了再慢慢地探出脑袋,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肖瑾手肘撑在车窗边缘,眯了眯眼,陷入了沉思。
车停进车库,木枕溪终于松了口气,肖瑾没再作妖。
她发现这会儿有点类似肖瑾刚失忆的时候,不,比失忆的时候还要可怕,失忆的时候木枕溪好歹能揣摩出她几分心思,现在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肖瑾将行李箱接过,问她:“要上楼喝杯水吗?”
这个小区很安全,现在天也蒙蒙亮了。木枕溪送到楼底下,自诩仁至义尽,再往上送,恐怕……她本能觉察到危险,摇头:“不用了。”
肖瑾指了指电梯门,说:“那我自己上去了?”
木枕溪立马说:“我回家补觉了,拜拜。”
其迫不及待摆脱肖瑾的心思,昭然若揭。
肖瑾望着她疾步而走的背影哑然失笑。
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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