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容面色平淡:“知。”
台下一阵骚动。
“这……怎么可能?!”
“镜容法师啊……”
何氏眯了眯眼,看着镜容袈裟上的那一道佛光,忽然有种将他身上神性摧毁的痛快之感。
镜灵看了三师兄一眼。
又读了几条,莫须有的罪证。
一侧的镜无捏紧了拳头,低喝道:“够了!”
他是出家人,不得在梵安寺内大声喧哗,故此隐忍着压低了声音。可即便如此,仍能让人感觉出他话语中的愠怒之意。
镜灵被他吼得肩膀震了震,险些将手里的东西扔了。
何氏冷声,再三警告道:
“镜无法师,您可千万莫要包庇罪僧啊。”
佛子的衣袖晃了一晃,袖中拳头仍未舒展。他咬了咬牙,方欲再开口,被身侧另一名小和尚叫住。
“二师哥,冷静……”
镜无压下气息,冷冷扫了镜灵一眼。
小和尚捧着卷宗的手一抖,这一回,再不敢看镜无了,也不敢望向疏奏台前的三师兄,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念。
他打着哆嗦,声音落在众人耳中,却有千斤之重。
葭音也被何氏的人押着,动弹不得。闻言,忍不住仰起脸,问何氏。
“娘娘,您何必这般对他赶尽杀绝。”
她依稀觉得,何娘娘对镜容有情。
何氏同样有着私欲,可她的私欲,却是一棵滋生出恶毒的种子。她喜欢他,也憎恨他。闻言,何氏也抬眼望向立于疏奏台前的佛子。凌冽的寒风扬起镜容袈衣袖袍,他眉目清平,并不畏惧眼前这一条条于他而言无足轻重的罪名。
他太神圣,太高洁了。
他无畏那些污蔑、摸黑,他的人格并非建立在那些众口铄金、千夫所指之上。一道道罪名下去,镜容袈裟上的佛光并未消减半分,倒是他身前的镜灵,哆嗦得不成样子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认罪的,是他身前的小和尚镜灵。
何氏在卷宗上又加了许多他原本并未做过的罪状。
他平和地接受着这一切,因为何贵妃的一句:“你若是认罪,在疏奏台上向满朝文武、整个皇城下跪,本宫便放过她。”
堂堂一国圣僧……
镜无看不下去了,缓缓闭上眼睛。
风声猎猎,夹杂着众人纷纷议论声,在镜灵念下最后一条罪证时,轰然炸裂开。
“罪僧镜容,包藏私心,身为国之圣僧,却对一伶人动情。苟且淫.乱,有辱佛门!镜容,你……可认罪?”
葭音呼吸一窒,右眼皮也随之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凝住呼吸声,一双眼,朝那疏奏台望去。
此时已近午时。
冬天的阳光算不上暖和,待到正午时分,却有些毒辣。镜容站在烈日之下,他就像一片干净的、不染纤尘的雪,仿若下一刻就要融化在世人面前。
镜灵问完,终于放下卷宗。然而这一回,镜容却默而不答。
他的沉默,让周遭皆陷入了一片沉寂。
众人屏息凝神,瞧向疏奏台下的佛子。光影倾泻而下,落在他的眉骨、下颌、袈裟之上,他眉间一点朱砂鲜红,与白皙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袈衣之上,隐隐笼罩着阵阵佛光。
见他不答,镜灵硬着头皮,重复道:
“镜容,你身为佛门中人,身在国之圣庙,日夜诵读经文,却与一伶人行苟且淫.乱之事,不知廉耻,着实使佛门蒙羞。”
小和尚手指紧紧攥着卷宗,凛声逼问他:
“镜容,你可认罪?”
佛子终于缓缓抬眸。
这是一道十分平淡的目光,没有波澜,也并未带半分凌厉之色,却无端看得镜灵身形往后仰了一仰。他想起来,先前三师哥在明台前讲诵经文时,也是这般安静宁和的目光。他向来不喜向人展露身上的锋芒,千般心思万种情绪,皆悄然无声地藏于心底。
镜容平静道:“她并未与贫僧行苟且淫.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