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凭易与白绮是知道尽尘缘和苍天阙的往事的,两人对视一眼,前者掩唇轻咳,后者摸摸鼻尖,踱步上前。
“苍兄好雅兴。”苏凭易的语气里压着一点笑意,“要不要与我对弈一局?”
苍天阙冷眉微挑,还未回话,尽尘缘就先一步站起身,抄起趴在桌角打盹的云白,走到了苏意身边。
“呵。”苍天阙喉间溢出一声冷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
短短一个字,杀气满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让苏凭易上的是断头台。
白绮直觉这盘棋可能有问题,立即牵着苏意走到院子树下,尽尘缘也跟了过去。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听到棋子敲击棋盘的声响。声音不大,却尖锐凌厉,如平地起惊雷。
苏意吓了一跳,小心扭头地瞅一眼,便看到棋盘已经被一团蒙蒙灰雾笼罩,苏凭易和苍天阙借着对弈的由头在棋盘上斗法,把棋子扔得跟洲际导弹似的。
苏凭易还无奈地说:“苍兄,你今日的棋风比往常似乎格外凌厉。”
“废言。”苍天阙眼睫一掀,杀气森森,“赢了这局棋,我便允你儿子在此留宿。”
苏凭易瞬间打起精神,认真地盯着棋盘推演后手,没再说话。
不知怎的,苏意觉得这一幕特别喜感。
在树下的石桌旁坐定,尽尘缘给苏意和白绮倒了杯茶。
他放下茶壶时,院外四面八方忽的回荡起令人不安的窸窣声,像深夜的厨房里,老鼠虫蚁爬过锅灶碗筷的细碎杂声,让人不由自主地一阵一阵地起鸡皮疙瘩。
白绮神色一冷,苏意则好奇地抬头向远处张望。
只见苍山翠阙之外的地方回荡起隐约晦暗的灰白色,将逐渐迫近的夜幕染成了凄冷的苍白。
这种色泽不知从何而来,因何而起,好像本来就是空气的颜色,给人一种雨天赤脚踩过潮湿苔藓的黏腻感,看了浑身都不舒服。
“那是什么?”苏意扯了扯白绮的袖子。
“不知道,但应该也是魔族手段。”白绮扫了一眼他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唇角微弯,但很快又被些微凝重压了下去,“魔族擅长针对人族的灵魂和精神两方面做手,手段诡谲,防不胜防,接下来几日帝京怕是不太平了。”
交谈间,那种诡异的灰白色向苍山翠阙侵蚀而来。
苏意和尽尘缘都惊了一跳,但他们尚未开口,就见廊下的苍天阙头也不抬,随手拈起一枚棋子抛往半空。
圆润乌黑的棋子顿在空中,霎时张开一片墨色,仿佛把远处的夜色裁了一角过来罩在这上头,瞬息弹开逼近的灰白色泽。
“烦。”
苍天阙眉宇间流露出几分不耐之色,可谓是与平常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冷漠截然相反。
苏凭易很少见他失态,这会儿突然有些不妙的预感:“这次魔族派来的人很难对付?”
他话音未落,皇宫方向突来一阵巨响,轰鸣声,恢宏古朴的宫殿被一团巨大的火光替代。
众人跟着一震,正趴着打盹的小猫云白也吓得炸毛弹起,连滚带爬地钻进尽尘缘怀中。
苏凭易还未反应过来,苍天阙便二话不说,猛地掀了棋盘,语气紧促道:“苏兄,跟我走!白先生,劳你留下顾守此地!”
被他点名的两人都没明白发生什么事,只下意识地点头答应。
苍天阙也没有马上解释,一双幽深的眼眸扫过尽尘缘,最后在苏意身上停留片刻:
“晚上警醒一点。”
苏意一愣,脱口而出问:“什么?”
苍天阙摇摇头,表情高深莫测,也不等苏凭易和白绮追问,径直身形化光,朝皇宫方向奔去。
苏凭易无奈,留下剑灵保护苏意,方才追了过去。
苏意呆在原地,懵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转头问尽尘缘:“苍先生一直这样?”
尽尘缘回以干巴巴的一笑:“对。”
搞权谋心术都是谜语人,苍天阙可是个中翘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