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白遇僵硬的身躯猛然一抖,浑身犹如触电般发着颤,幅度慢慢增加,从轻微到剧烈,直到最后连眼睫毛都在发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飞快褪去。
他再也握不住少女的手,哆哆嗦嗦地抬头看着身前的巨树,那眼里的怨恨与悲伤漫溢汹涌,恨不得将树干烧出一个大洞。
“你说……你说什么?”
冷白遇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掌心有一寸寸冷光汇聚成剑,上一刻还只能吐出惊惶的气音,下一刻便暴怒大吼:
“你胡说什么?!”
话音未落,冷白遇举剑砍向了巨树,骤然迸发的灵力崩裂了他身上所有的伤口,在剑刃砍到树干之前,他已经被汩汩喷出的血液染成了血人。
巨树似乎不能理解他的愤怒与悲伤,只轻描淡写地驱使数根枝条抽出,第一下抽飞了他的佩剑,第二下把他掼到土里,第三下就将他结结实实地捆住,吊在空中上下挥舞。
“你这人真是奇怪,自己一味地活在虚幻当中,甚至不容许别人指出事实。”
少女的声线单纯而无辜,但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刺入冷白遇心上最痛的伤创。
“你胡说!你胡说!”
“我妹妹没有死……”
冷白遇动弹不得,却仍然声嘶力竭地反驳它的话,脖子上青筋暴起,满脸通红,若不是被捆得实在挣脱不开,他只怕要冲上去咬下巨树的一块树皮。
巨树看着如此癫狂的他,仿佛跟他杠上了,腾出一条细细的树枝从石台上的少女身上虚虚扫过,就像打破了一颗肥皂泡,少女身形剧变,从十六岁的躯壳变成了六岁孩童的模样,面容平静,却早已没了气息。
最后的幻象被破除,刚才疯狂喊叫的冷白遇忽然静了下来。
他就像一幅凝固静止的画,眼神直直望着石台上的孩童,眸底终于再也没有了生气。
掩瞒已久的现实陡然揭晓,冷白遇无法再维持自我欺骗。他的眼眶一下子通红,却没有落下眼泪,瞳孔里装着的好像不是人类的目光,而是两泓鲜血。
强烈的悲伤自他体内散发而出,浓郁且真实,犹如海面上厚厚的阴云。
他歪了歪头,想要开口,却猛地吐出一口浊血。
原来是体内堆积的伤势受他心绪牵动,一并爆发,五脏六腑灵台丹田当即随之破损开裂,生命力瞬间便要流失殆尽。
可即便如此,他的眼睛也死死盯着石台上的孩童。
“呀,这就承受不住了吗?人类,果然是脆弱的生灵。”
巨树的语气依旧无辜,就在它说完话的下一个瞬间,它庞大的身影顷刻化为一阵烟雾,径直灌入冷白遇体内。
于是苏意三人便惊讶地看到冷白遇浮在空中,双臂微抬,整个人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无形的线吊起,关节一卡一顿地活动,直至抬起头、放下手,毫无神采的眼眸终于望向这个空间里仅存的活物。
与它四目相对的刹那,苏意头皮一炸,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惊慌,心慌得乱跳,情不自禁地躲到了苏凭易身后。
苏凭易连忙把他往背后掩了掩。
“啊,是你啊。”
「冷白遇」注视着苏意,面部肌肉僵直冷硬,声音里却满含笑意:“这一世的你过得好像不错啊。”
此话一出,苏凭易与白绮齐齐皱眉,却仅仅只是困惑,落在苏意耳中却仿佛雷轰电掣,他惊愕地瞪大眼,一时竟忘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