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浴桶,苏意拖着泡得快秃噜皮的身体换上水蓝色新衣,慢吞吞地转出屏风,离开浴房。
“阿意……嗯?困了?”
苏衷坐在客厅,正翻着书,听到脚步声后抬眼一看,便看见哈欠连天、脚步拖沓、困得眼泪都出来了的苏意。
因为太困,他衣服也没好好穿,衣领半边高半边低,腰带系得松松垮垮,还任由湿漉漉头发披在背后,濡湿了衣衫。
苏衷长眉微蹙,随即起身,拿着书册走到苏意身边,先施法烘干他的头发和衣物,再解开他的衣带,替他理正衣领、系好腰带、抚平褶皱。
而苏意……苏意太困了,他巴在苏衷身上睡了过去。
“辛苦你了。”苏衷抱住他,心疼地轻抚他的长发。
即使知道这是修行的必经之路,即使自己也曾经受过相同,甚至更严苛的训练,但同样的事放在苏意身上,他就是觉得心疼不已。
苏衷从前自诩稳重,足够心狠,执掌天机门以来从未对任何人心慈手软。
然而苏意的出现却告诉他,他的心境还是不够冷硬,还是有柔软之处不曾被覆盖,还需努力。
相比苏凭易,他缺失年轻得很。至少易地而处,他没办法狠下心来放苏意进妖兽山谷历练。
虽然苏凭易也心疼坏了,整整三天都处于生人勿近的状态。
抱起苏意回屋,苏衷给他盖上被子,再点上安神香,方把手上的《剑术基础总纲》放在床头。
他弯腰垂头,贴了贴苏意的前额:“好好休息。”
这个动作从前母亲常做,如今轮到苏衷为苏意做了。
另一边,连天客舍一座客院内,白绮坐在树枝上,垂下左腿轻轻摇晃,喝着酒慢条斯理地说:“我没有,我不是,苏先生可不敢乱说。”
苏凭易施施然坐在树下石桌旁,气定神闲地一笑:“那部《剑术基础总纲》我看过两遍,确实精妙非凡,直指大道。白绮仙师若不是专门为我儿编写,何以这时才特地拿出来?据我所知,仙师在云下学宫执教,因缺课太多,又没有贡献相应的授课教材,不仅俸禄被扣光,每个月还要倒找学宫三百金的补贴……”
“咳咳。”白绮低咳两声,暗示他别再说了,嘴上则依旧不肯说实话,“我的教材本就已经写得差不多了。这时候取出,不过是凑巧。”
“啊……凑巧啊,仙师说凑巧那就凑巧吧。”
苏凭易微微一笑,意味深长。
“说正事。”白绮收起酒壶,日光穿过枝叶照在他鬓边的翡翠发饰上,光亮熠熠,倒让他的面容隐入暗处,显得冷清,“你今日过来是为了天机门老门主吧?”
“我想,苍天阙不会喜欢老门主这个称呼。”
苏凭易答非所问了一句,下一刻便话锋急转:“青溪城陈家所行之事颇为隐秘,若非聚财亲自留在青溪城暗中留意,也拿不出那么多证据。你堂堂太上府天下行走,居然会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主动前往,又让你的侍女于重云楼弹琴扰乱陈家幺儿心智,令他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事,进而通过我儿引起聚财的不满——”
“好算计。”
苏凭易眼底投下冷光:“但这不是你的行事风格,反而使我想起了一个爱以谋略操控天下局势的人。”
“是他,天机门前任门主,苍天阙。”
白绮干脆利落地道出答案,然后沉声解释道:
“我的侍女临风儿是苍天阙表妹不久前才找回的小女儿,对付陈家的计策是他送给临风儿的见面礼,在此之前我确实不知,也并没有利用苏意的想法。”
对于苏意,他是真的喜欢,第一眼看到就喜欢,他不希望苏凭易误会这一点。
“我知道。”苏凭易点头,若非如此,他不会允许白绮跟随它们回天机门。
白绮见状,松了口气,坐直身说:“苍天阙依然住在那个地方,也依然是那个惹人厌的性子。你的伤他或许有办法,却不一定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