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衷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张永远淡定的面孔总算露出点青年人的朝气与腼腆来。
彼时彼刻,苏凭易洗漱完毕,换上水青色长袍,手持折扇,犹如一阵吹绿江南的春风,施施然从屋里出来,正好听见小儿子那声清清脆脆的“大哥”。
然后,他酸了。
就像喝了一坛陈年老醋后又连吃三大框酸柠檬那么酸,让他禁不住直把扇柄捏得嘎吱作响。
意儿都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
苏凭易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未表露出一分,只淡然地走到水镜前坐下,径直占据苏意的视野。
看到他,苏意立马想起原身与他的父子纠葛,不由自主地一撇嘴,旋即挤出一个笑容,阴阳怪气地道:“苏先生,您也在啊?不是去沐浴更衣了吗?回来得这么快?”
“……”
说句实话,苏凭易料到苏意对自己的态度不会太好,毕竟自己有前科在。
可是这与苏衷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苏凭易心里一阵凄凉。
苏衷在旁边悄悄看了自家父亲一眼,虽然知道这样很不好,可小弟对他与父亲的差别对待还是让他不由得心里暗爽,眼里盛满笑意。
捏着扇子的手紧了又松,苏凭易毕竟是老江湖了,很快便想到恰当的回应,轻轻叹息道:“抱歉,为父先前忙于铸剑,仪容不整,必得换件干净衣裳才能见人。意儿可是等急了?”
“谁等……铸剑?铸什么剑?”反驳的话语说到一半苏意突然察觉有异,涣散的眼瞳浮出些许疑惑。
不会是……帮他铸剑吧?
苏意隐隐猜到了什么。
果然,苏凭易合拢折扇搁至一旁,微微笑道:“自然是为我儿铸剑。为了将你的铁剑改造成合适的剑器,为父忙碌一整日,引得旧伤复发数次,不久之前方找到恰当的改造之法。”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话里话外却都在说自己的不易,提及旧伤复发时,甚至以袖掩唇低低咳嗽,面色是恰到好处的苍白。
苏衷看向他的眼神顿时带上了敬佩,聚财更是满心满眼的膜拜。
什么叫示弱啊?什么叫卖好啊?什么叫套路啊?
这老神仙拿捏小年轻感情的手段简直恐怖如斯!
苏意虽然隐约觉得哪里奇怪,可看到苏凭易虚弱的脸色,心里某处仍是软化了一点点,语气也缓和不少。
“哦,为我铸剑……你不用勉强,既然身上有伤,交给别人去铸也没关系。”他压抑着心头没来由的别扭,认真说:“比起一把剑,还是你的身体更重要。”
苏凭易低低地笑出声来,不时伴随着几声轻咳,眼中满是宠溺。
“无妨,待你的剑铸成,为父再养伤也不迟。”他凝视苏意,柔和的目光即便远隔千万里也似有沉重的份量,蕴含着比苏衷的护短更加扣人心弦的情感,“剑铸好之后,为父再亲自送去青溪城给你。”
苏意抿了抿嘴,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了拒绝。
苏凭易也以为他会拒绝,反驳的话都想好了,可他却点了头。
“好吧。”苏意眉宇间露出一丝藏不住的小傲娇,“那我等你……爹亲。”
“……”
苏凭易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却不慎抖掉了手里的折扇。他弯腰去捡时,额头又磕到了桌角。
他也不想失去冷静!
可是意儿叫他爹亲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