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日,各家派来的管家嬷嬷们她和黛玉都不用全见,只见几家重要的,余下交给林平家的、崔盛家的就是。
但今日是她作为“户部尚书夫人”的第一次正式对外往来,所以今日各家来人,她必得一一亲自见过,向她们表达林家或亲近、或客气、或疏远之意,再由她们回去,将她的态度和她们对她的印象汇报给自家主人。这就算先定下她与诸位夫人以后来往的基调了。
她“贤义智勇”的名声在京里传了两个月,想必各家都对她好奇得紧。连见过她的几家管事娘子都忍不住偷眼细看她,好像她长了七个脑袋八条腿,更别说从前没上过林家门的了。
宁安华只管在镜子前坐着,由檀衣她们给她卸下簪钗。
她身上一点不觉得累,心里却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了。
幸好像今天这样密集的见人一年也不会有几次。
不然她真应该提早给头上挂一个“病弱”的牌子。
现在她想挂,可惜晚了。
毕竟她可是在刺客手下数救夫君,受了甄太后一个时辰“刁难”,还能步行出宫,不见疲惫的“义勇”女子……
一时,林如海回来了。
他出门也见了半日的人,面上虽有疲色,眼中却不见黯淡。
宁安华是真心佩服他这一点。
这几年,她自认也算练得“八面玲珑”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巧言令色”“两面三刀”,她也全能做得来。可林如海不管是身处心思各异的众多面孔之间,还是在家中一个外人不见这么久,都能如鱼得水,随心自在,这是她所不及的。
林如海来到她身后,她身子动都没动,只偏头说:“你先去洗澡罢,我还要歇一会儿。”
“怎么这么累?”林如海没洗手,只用手背碰她的额头和两颊。
“我没事,就是懒得说话。”宁安华贴了贴他的手。
“夫人洗了澡没有?”林如海问。
“你看我像洗过澡吗?”宁安华嗔道。
林如海便在她耳边笑问:“不如我来服侍夫人?”
宁安华心跳乱了两拍:“表哥……要怎么服侍我?”
丫鬟们早有自觉,都躲出去了。
林如海俯身将她抱起,在浴桶里好生服侍了她一个时辰。
洗完澡,宁安华浑身舒畅,也愿意多说两句话了。
晚饭摆在西次间,四凉四热。
凉是清拌腰丝、蒜泥白肉、凉拌木耳、桂花糯米藕,热是醋溜白菜、清蒸黄鱼、东坡肉、鲜虾丸子汤。
他们俩单独吃饭,宁安华一向不要丫鬟们服侍。看见菜式,她先给林如海挟了一筷子腰丝,笑道:“这是厨上体贴,表哥说,该不该赏?”
林如海慢慢吃了,喝一盅酒,又倒满举杯:“夫人说该赏就赏。”
宁安华抿了一口烧酒,和他碰杯,又吃一口,才笑道:“我说么……很用不着。”
林如海又猛地灌了自己一盅。
天色不早,宁安华高兴了就收,一面吃饭,一面听林如海说今日朝中各处官员升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