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习武半个时辰,她一开始坚持不到两刻钟就要回房歇着,由人给她换衣服擦身,现在勉强能到三刻。
瑛妹妹、柳太太和太太身边的姐姐们,也都是两三刻钟就要回房。
开始练武的头几日,她因为太累犯困,竟然在柳先生课上睡着了。不过等她惊醒一看,连柳先生都打起了盹儿,更别提瑛妹妹。琢大哥倒还强撑着,在一旁憋笑,自己练上了字。
不过下午上课的时候,琢大哥就因为午睡起晚迟到了。
这事大家笑了好几日。
也只有太太和琢大哥能跟十一先生练完一整场。太太理完了事,还会再跟十一先生练至少两个时辰。
她一开始吃惊,现在早就习惯了。
可能就如十一先生所说,太太是天生的习武苗子,虽然起步晚些,终究掩不住天分?
只是她偶尔会担心,若是以后爹爹惹太太生气了,还打不过太太,她是该帮爹爹,还是帮太太?
如果家里能一直这么和睦、热闹,处处都是欢声笑语就好了。
只可惜娘看不到,弟弟……也看不到了。
宁安华没有察觉林黛玉偶尔的失落。
在她面前,黛玉一向乖巧懂事,她最近习武上瘾,连亲儿子都不太顾得上玩了,分给别的事上的精力就更少。这日,若不是去姑苏取历代夫人嫁妆的人回来了,她要一件件查验,她已经一个月没有在自己屋里稳坐半个时辰以上了。
正院里人来人往,柳月眉就带了孩子们回学堂去上课,午饭晚饭也留孩子们在她那里用。
宁安华对着单子,直看了一整日,才把该收的收起来,该保养的让人拿去保养,能用的就现用上,把她五间屋子重新布置了一番。
有一个碧玉整雕的坐莲香炉,她立刻就让擦干净摆在她卧房。几样她喜欢的簪钗手镯,金银黯淡了的就送去炸,珍珠无光了就取下来磨粉,再镶嵌新的珠宝上去。有几幅字画,让人送去给林如海,看他喜欢就挂上。还有几件精致又素雅大方的摆设留在一边,是给林黛玉的。
晚饭后,林黛玉回来,宁安华便指给她看:“是你自己拿去摆着玩儿,还是我给你收拾?”
林黛玉笑道:“我跟着太太住,用不上这些。”
宁安华笑道:“你也就和我住一年半载,又不是一辈子和我住了。若你不喜欢这些,还有别的呢,咱们再挑。只不许你故意客气,自己家里,还外道上了。”
林黛玉便细看了一回,都觉不错,便让秋霜拿回后院,等她明日有空再布置屋子。
宁安华又把单子找出来,让她再看有没有想要的。
见她一条条看得仔细,已经长长了的鬓角垂在肩上,眉目娴雅沉静,宁安华心中一动。
黛玉六岁就管过家,虽然只是挂名,一应诸事都有管家娘子们照着旧例办,可听林如海提起,她那年就能算出林家一年日常的花销共多少了。
如今她长大了两岁,连半路过来的紫鹃都真心服她,雪雁、朱鹤又服紫鹃,紫鹃又肯听秋霜、澄月的话。虽说是紫鹃灵慧,也可见她确实御下有方。
她翻年九岁,在现代还是上小学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却再过两三年就该说亲事了。
所以,如果她今年就教黛玉管事,过两年做熟了,就全放手给她,应该……也不算太早吧?
会不会让人以为她是在故意使唤继女?
宁安华犹豫起来。
京城南偏西方向的保定府,是直隶总督驻地,也是京畿重镇。
百年书香世家宁族从前朝起便世代居于此地,繁衍壮大,读书教子,枝叶繁茂。
现下,宁氏族中·共有五人在各处为官,最高已官至三品,族中秀才不论老幼,更是已有二十余人之多。
宁安硕与族兄宁安光、族侄宁知信在扬州相处一月,又在路上相伴一月,已甚为相熟。这日入了保定府,他又立刻被引至族长面前,所见长辈叔伯兄弟无不友善,便暂将戒心略去了几分,答应在族中安顿下来,等待明年县试。
哪知至晚席散,他与小厮们回了下处,开门入内,竟迎出来两个十五六岁的艳色丫鬟,一边一个腰软声细地行了礼,就要搀他进来。